尽管明白周自明所言大致不差,也算得合情合理,但赵德昭可不打算听他一直絮叨一直甩锅,转过头盯着他那张胖脸冷冷道:“依照阁下的说法,万般皆是他人罪过,就数你周自明委屈无辜?敢情百万家财都是他人在享用不成?!”
周自明仿佛早就料到赵德昭会有此一问,当下笑眯眯地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来,双手轻放到他跟前的桌子上。
“殿下,这是下官的家产清单,下官多年以来在大理寺卿任上所收受的贿赂与馈赠,几乎都在这里头了。”
“下官命人估价点算过,总价不会少于三百万贯,还请殿下笑纳。下官既然说了并不贪恋财货,自然不会是虚言诓骗殿下。”
赵德昭被他的这个出其不意的骚操作搞懵了,愕然呆愣片刻,这才黑着脸重重一拍桌子,霍然站起身喝道:“周自明,你这是何意?你把本王当什么了?你还说你不是在消遣本王!”
“殿下莫恼,下官此举还是跟退回那份礼单一样,为的是以表诚意,安一安殿下的心。此外,也是顺便提前向殿下买一条日后的活路。”
周自明的言辞越来越离谱,但神色语气还真不像是消遣人,赵德昭也就只能忍耐着听下去。
很快,周自明话锋一转,说到了要害:
“……下官斗胆妄言一句,圣上为政,还是略微有些宽纵了,对待那些亲贵勋戚、边将重臣约束太少,彼辈肆意作恶,引得朝野民间积怨不小。”
“晋王眼下虽是附和圣上,但日后若他即位,那必然是要一手翻过来的。”
“一则,晋王自有班底与党羽,与旧有的那一帮人牵扯较少,既不必看情面,也不必有顾忌,还能清出萝卜坑来安置自己人,何乐不为?二则,惩治一批肆意作恶的亲贵勋戚,那也是顺应人心,收获民望,缓解民怨,这又是一个何乐不为。有这两个何乐不为,晋王为何不做?”
赵德昭惊讶地看了周自明一眼,这个大胖子可以的啊,看来脑筋也没全用在如何长肉上!
他记得很清楚,原本的历史上,那位恶名昭彰、穷凶极恶的食人国舅,便是直到赵光义即位以后才一刀砍了的,国舅再亲也不是他本人的舅子,终究是隔了一层,能下得了手。此事可以侧面证明,周自明的预判大致不差。
周自明苦着脸继续道:“等到这些事情翻转过来,下官身为屡次包庇过这些穷凶极恶之辈的大理寺卿,是一定逃不过池鱼之殃的,一定会被抛出来以息众怨,而且那时下官必定是千夫所指,朝野唾骂,不会有人站出来为下官说话。下官细细想过,丧命应当还不致于,但肯定少不了到南方瘴疠之地走一遭。”
赵德昭听到这里,几乎就全明白了,含笑道:“也不过是发配南方瘴疠之地走一遭罢了,值得你如此惊惧担忧,以致于要拿家产向本王预买一条日后的活路?”
“殿下啊!”周自明抬手在肉馒头似的胖脸上抹了一把汗水,苦笑一声道:“您瞧瞧下官这身板体格,眼下早春天气便是汗出浆,焉能受得了南方瘴疠之地的湿热天候?真要是给发配过去,下官一准儿活不到流放地。”
赵德昭一愕,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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