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宸听到声音，也迅速看到射来的箭，不容多想侧过身子挡在俞华裳身前。

“小心。”二字刚说出口，长箭射穿左臂肩胛，一股血顺着肩头涌出，瞬间映红他那一身杏白长衫。

俞华裳吓住了，满眼只有白衣上的鲜血，刚刚止住的泪又开始扑闪扑闪的往下流。这次，慕容宸终于是有勇气抬起手为她擦去泪。

佝着背，不让自己倒下，却和俞华裳的距离更近了，近的能看的更清她脸上的泪痕，还有肉肉的红鼻头。

重见光明，真好。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也这么难过......”

真笨，快死了还要说这么没有水准的话，慕容宸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还在懊恼自己怎么如此笨拙。

可他明明也听到了答复：“你不会死，也不准死......”

后面的好像还有一句什么，可再听不见了，又陷入无尽黑暗，这种感觉真是讨厌至极。

芳华宫乱成一片，宫中所有的御医全都请了来，懿皇帝坐在他最习惯的位置，保持着镇定却心系寝殿里的慕容宸。

“芸儿，你是来惩罚朕的吗？”懿皇帝已经在心里不只问了一次这个问题，如果真有神明，一定是这样的。

“陛下。”一名御医来报，“明王的伤口已经处理妥当，万幸没有伤及心脏，可是却刺穿了肩的经脉，以后，以后怕是会落下病根。”

听到生命无恙懿皇帝总算松了口气，起身刚要去瞧瞧，又被御医拦下，“陛下，明王因为伤了动脉，失血过多，现在还在昏迷，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陛下不如先回朝凌殿休息，晚些时候再来。”

“是啊，陛下，您也劳累了一天，不如先去休息，等宸儿醒了再来看他。”

站在一旁许久未说话的蘅淑妃上前宽慰着，累不累倒无妨，懿皇帝十分想揪出那名刺客倒是真，也不做过多停留，便离开芳华宫，又叫上上官复玦匆匆赶去朝凌殿。

俞华裳躲在自己的寝殿里迟迟不愿出去，即使现在的芳华宫已经恢复了平静，虽然慕容宸的寝殿内只有一个御医在看守，可俞华裳还是有些害怕，不敢面对他。

夜深，此时的皇宫跟平常的夜没什么两样，漆黑一片，静默无声。

白日没有勇气做到的事，夜里来做正合适，俞华裳悄悄潜入慕容宸的寝殿，顺着那道幽暗的烛光慢慢挪到床榻前。

从没见过慕容宸睡觉的样子，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次见，不自觉的掀起被子一角，看上被白纱包裹上的左肩，满心愧疚又开始出来作祟。

一直在纠结青蕊的死，可终是无法挽回的结局，或是心里总是过不去那道坎，所以才会纠结不清，始终放不下。以至于让坏人有机可乘，让慕容宸替自己受罪。

俞华裳似乎理解到慕容宸的心情，他又何尝是铁石心肠之人，当初，自己还劝他要做取舍，可现在，自己竟然也绕不出这个怪圈。

“本来，是你的错，现在看来，倒是我的不是。”俞华裳从不喜欢落泪，可不知为何竟然控制不住，“想想，还真是我的错。”

“青蕊的事......对不起。”

一阵幽幽的说话声传来，虽然气息很弱，但不会听错，是慕容宸的声音。

他醒了。

“算了，我还是不醒的好。”慕容宸磨过头不看俞华裳。

“为什么~”

“我一醒，你瞧你哭的更厉害了......”

俞华裳这才发现，自己失了态，泪水纵横不算，还将那层薄被当成了擦泪手帕，一块湿一块干的十分尴尬。

赶紧用长袖将泪水擦干，吸了吸鼻子确保自己情绪稳定下来。

“你不必跟我道歉，我没有资格去原谅你。”

慕容宸回过头，有些心安，俞华裳不再纠结于此真是太好了。

“还有我的眼睛......我也像你道歉。”

“也不必了，本来，你就没有义务跟我说这些。”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还有些幽怨，慕容宸抿着干唇默默垂下眼帘。

“你还有伤，早些休息吧。”俞华裳说着站起身子。

刚转身要走，却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一回头，自己的裙摆被慕容宸死死拽着，他没什么力气，其实稍稍用力就能将裙摆扯出。

可是，俞华裳并没有这么做，却也没有转头。

“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救了你的命。”

即使没有力气，还拽着裙子不撒手，即使声音虚弱，还要说这么多话来问这样一个问题。最近慕容宸的话真是越来越多了。

本来是心有感激却说不出，现在倒好，赶着上来要听谢谢，这样挺好，俞华裳也不会因为说句谢谢而感到有什么不自在。

可刚要张口还没吐出个“谢”字，又被慕容宸的话噎了回去。

“算了，记下来，以后慢慢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