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当我是傻子。”这句话,是单独说给甄明听的,刘朝阳如果听见公孙台长如此说,一张口肯定是,“你妈X的!”公孙台长只好找了一家销售安装一体化的公司,安装好取暖的锅炉。
新楼正常启用,院子内的平房全部扒掉,绿化的面积达到百分之六十。郜局长带队前来验收,全台站的人身着白大褂列队迎接。李副局长负责审核账目,叫走公孙台长,“十二万元的水泥发票,三百多吨水泥,放眼台站的小院儿,一袋一袋排都能摆满喽。”每逢这时刻,公孙台长总重复一贯的动作,头右拧的同时低下,用手一抹头顶的长发,“局长又——说我了。”李副局长说:“账,不是这样做的。”
钱想第三次给台站拉煤,拉煤的车太大,南边的土路斜坡无法上重车,钱想夫妇把煤卸在下院,雇了一台拖拉机往上院倒运,时间是在晚上。第二天,公孙台长大怒,“这破煤,都拉走。”煤拉走了,连同柏台长时期的剩煤一同拉走了。
钱想给上大学的儿子买了一台便携计算机和一台数码单反相机。
在面积上,建成的办公楼比计划中的楼房少了五十平米。原计划一个台长一个房间,现在正副台长共处一室,原计划中的一间客房也没了。
汪副台长负责购买全台的办公桌椅,公孙台长和汪副台长的桌子椅子是同一档次,其他人的低一个档次。
桌椅拉来这天,搬运工要把家具卸在下院。钱想说:“师傅,师傅,都运到上院去。”“那么大的斜坡,车上不去。”钱想说:“拉煤的车都能上去的。”“我的车上不去。”钱想说:“那你们往楼上搬啊?”搬运工对钱想说:“你说啥呢?你出钱可以。”钱想很不满意,“你们说给运上楼的。”“我是说过,可是不包括单位。”公孙台长走过来,“不就是几个小钱吗,好说,往上搬。”
这一年,人人都幻想着多发福利,希望寄托在公孙台长的身上。公孙台长说:“别急,一个节日发一点的太琐碎,年末一次性发放,定让大家满意。”结果年末就发了五百元,还不如柏台长给的多,公孙台长也觉有点寒酸,“这——,钱花冒了。”
角省塌陷研究所负责实施古国的项目,制定角省的塌陷灾害区划图,研究所的袁高工负责亥市的排查工作。汪仁良开车,跑遍全市的乡镇,轮流陪同的人有钱想、乌焦青、刘朝阳。几个人不知道杨光同袁高工的个人关系,项目结束后,袁高工滞留一日,单独与杨光小叙。公孙权、甄明、汪仁良、钱想、乌焦青和刘朝阳,人人拿到八百元的劳务费。杨光把这消息告诉给陈信刚,陈信刚私下问乌焦青,乌焦青否认,“我是陪同排查了,是公孙台长指派的,没拿钱啊,是吧——。他们分钱,就缺我的,是吧——,都明白的。”陈信刚揶揄他,“明白的,你向来都是一个好东西。”“别这样说,我这就去问他们,是吧——,真有这种事,我要我的那一份,是吧——。”说着走开,一个月没敢在陈信刚眼前停留,逮住人少的机会对周欣荣说:“真有这种事,我愣是从他们手里抠出八百元来,是吧——,都明白的。谢谢醒啊,是吧——。”周欣荣轻声慢语地说:“不是我——太傻,是你乌焦青——太聪明。”
陈信刚去市局任科长,甄科长入台站代理台长,都离开了各自的伤心地。
上任后,甄台长找的第一个人就是钱想,“钱哪?”“什么钱?”“别装X。”“甄台长,我不懂你的意思。”甄台长接通公孙副处长的电话,公孙权在电话里说:“你把电话给钱想。”人在省城的公孙副处长对着手机高喊:“小虾米儿,还想犯天河啊,你不学开车,学车钱给你了吧?花光了又想歪道,你以为我管不了你啦?钱想,想钱,我看自爸爸那辈儿想钱就想疯了。你有种,还想来个黑吃黑,你就是欠整!”害怕了,钱想拿给甄台长二万五千元,“甄台长,请打张条子。”甄台长问:“你知道这是什么钱吗?”钱想说:“公孙台长说过,这一年中,他都在吃你的玩你的。”“你很明白,但是你不明白为什么他不直接给我吧?公孙给过我,被我推了,他是怕我不肯收下才假你的手。还打条子,就你聪明,还要抓我一个把柄,你心明镜似的在玩儿我。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求罢了你的出纳、免了你的科长、把你轰出塌陷台。你算个什么东西!既然公孙敢让你经手,就不怕你。”
钱想游说甄台长给台站卖冬季取暖煤,甄台长爽快地答应了,钱想第四次给台站拉煤,运煤还是在夜间。第二天,甄台长对钱想说:“正好夜间用来压锅炉,你别开口,这煤钱你都得到了。”“甄台长,少给点,给个运费吧。”甄台长说:“这车煤就是公孙台长退回去的那车煤,就这破煤你只能卖给塌陷台,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吧?”钱想的妻子说:“甄台长啊——真英明,就算我家钱想为台站做了点贡献,以后还望甄台长多多提携。公孙台长期间,我家钱想干工作很卖力的,可是得到的好处并不多。”钱妻边说边敬酒。甄台长喝着酒说:“公孙把购买办公桌椅的差事给了汪仁良,汪仁良又送给了你丈夫,你们夫妻立刻换了一身名牌运动服,你们能不能含蓄一点,别立刻就有钱哪。”钱想对甄台长说:“柏台长在市局指挥中心帮忙,柳局长给了一笔劳务费,名头是交通费和台站津贴,工资依然由台站发放,里面含有这两项。那么交通费和台站津贴就是重复发放,扣除是有道理的。”钱想对甄台长说完,甄台长半天没言语,心里想:“钱想,你他妈的真不是人。”但是钱想的话恰合自己的夙意,搞了一个民意签名,没想到这一页代表着民意的表格被撕碎,撕毁的人是柏台长的儿子柏松,一个调入刚满一年还没有车可开的司机竟然撕碎新台长的测评结果。
甄台长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怒发冲冠,“开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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