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甄台对自己的手下缺乏信任感,冬季取暖用煤不用钱想推荐的煤有道理,钱想给台站拉来的煤没有合格的,历任台长都问过我“煤怎么样啊?”问我是对的,我是锅炉工。我说:“煤一点都不好。”钱科为此说我,“老张,你就说还可以不就过去了。”不是我跟钱科过不去,煤都是我烧的,要是能够将就肯定将就着烧。都知道钱科家里特别困难,我最清楚没钱的滋味。我真的不是在告钱科的状,我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就算我肯替他撒谎,可是房间取暖的效果无法遮掩。再说了,煤的质量不好,受累的只有我这个烧锅炉的。
甄台自己不去煤场拉煤,也不用台站职工。开始,让我去买煤,全是烧一车拉一车,一车储备煤没有。逢大雪封路的天气,他就说:“这几天少烧点煤,挨过路滑的时段。”可是,这几天正是天冷的时段,正是费煤的时段。后来,拉煤也不用我了,天地良心,我是一分钱虚账不报的。甄台信任运煤的司机,我以为司机同甄台有人情关系,一了解二人之间一点瓜葛都没有。我很好奇,去煤场打听煤价,这司机是次次多开发票,他到成了甄台信赖的人。乌科说:“也不一定真的相信,宁可用外人也不用啊——,是吧——,都明白的。”我憋不住了,“甄台,那个拉煤的司机糊弄你,你自己去拉煤。”“我没有时间。”“可以一次多拉吗。”甄台回答:“多拉,丢了也是一样的。”我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煤就放在我的窗前,我是一个贼呗?
一次,甄台让柏松购买打印纸,用柏松是因为柏松有车,回来报销的时候,迟迟不给签字。柏松急了,“为什么不给我签字?”甄台说:“你买的价格太高。”“我买的就是这个价格,你事先说明白那个公司、那个型号、什么价格呀,下一次甄台可以不用我,这次你不能总拖着不办吧?”再买办公用品,甄台用小米,小米也有车,小米总拖着不办,甄台催促她,小米就回一句话,“对不起,甄台,我忘了。”让杨光去办事,杨光每次事先都报一个高得怕人的价格,甄台只好不用。用老乌、刘朝阳办事,二人事后总缠着甄台要酒喝。几番折腾,这些任务就成了钱想的份内事,连我都知道,最不应该用的人就是钱想,钱想最贪,用谁都比用他强,可是钱想会办事。不怪人们管他叫鬼子六,这个钱鬼子。
我知道甄台疑心重的毛病,菜的种子、农药全是我自己花钱来买,从来不去找甄台报销。土地不多,化肥不用,一点点的小钱儿,面对甄台过多的质问、丝毫不客气的语气,我宁可自己掏钱。他一个台长知道我掏钱的事,却从来不过问,把节约小钱儿当成乐趣。这是我自愿的,我不怪罪任何人。可是你们一桌酒饭足够我一年的花销,能节约的地方很多,不能节约我吧?你们一个月的工资顶我一个季度的,别看我是农民临时工,我瞧不起甄台。
甄台防范最深的是汪台,同我谈话时次次问,“老张,汪台开车拉东西了吗?”说实在的汪台并不背着我,偷东西的全是钱想,这个钱鬼子,没有他不偷的东西。“甄台想一想,副台长拉东西能让我看见吗?”“是不是看见了也不好意思说?”“甄台,没看见就是没看见。”我有办法堵住他的嘴,“甄台,和我的老乡比,我的工资太低,我要求甄台见到郜局替我说说好话,给我提一提工资,我一定不少送‘孝敬’的。”就这一番话保证他一个月内不单独同我谈话,就他那点小心思,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