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职工医疗保险指定的医院是亥市中心医院,手术只能在该院里做,否则医保机构拒绝支付费用,所需费用全部由个人负担。这个医院的水平实在令人担心,医院也知道实情,为了留住患者,中心医院同首都的名医协作,由公认的名医来本医院为汪台实施手术。名医需要预约,汪台住院待医。汪台想:“儿子刚上大学,实施手术的前夜再叫回来吧。母亲久病体弱,已经不能下床,父亲是陈旧性脑栓塞,还是不告知的为好,手术以后再说吧。”
汪台想:我曾经多次探望过病人,如今我被别人探望。我说过的真心祝福的话,现在由别人说给我来听,那声音仿佛来自两个世界的交界处,惊心动魄。希望有人来安慰,一个安慰就能增强一次我的信心,又害怕察觉到对方隐藏的怜悯和同情,更怕面对自己家人的担忧。
盼望有人来探视,又不愿意见到某些人。
冯局代表柳局来了,他的语义曲折,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柏台来了,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老周不来,我知道是老陈的原因。乌科是不会来的,在背后也不会有什么好话。杨光能否来?不知道。张师傅来了,他是台站中唯一给我带来希望的人。我觉得钱想应该来,他是同甄台、老周、小米、柏松、刘朝阳一起来的。他没有单独来令我证实了心里的感觉——本来不是友,何必期望奢。甄台对我说:“汪台安心养病,病愈后你我继续做一对好搭档。”我没有回答,我们算一对好搭档吗?
希望我生的未必令我激动万分,期望我陨的使我刻骨铭心。病母残父未成家的儿子还有身边的泪妻,进入手术室的一瞬间,我的求生欲望十分强烈,“我一定要好起来,我要重返工作岗位。”
没有月光的黑夜。觉得是下午。一条通往家的路总是走不到尽头。出发时骑着自行车中途开上汽车不知不觉中又在飞机上又步行。在家里又像在单位。没有树木没有鸟兽,周围空旷无比。觉得自己非常渺小,声音都在远处,特别特别的累。身后是自己的妹妹。一个黑人在种黄豆。柳局在和不认识的人谈话。妻子小娜成了我。天热起来。有人病了,有人退休。爬上了一座大山却身在沙漠。一个单位换了领导。我成了一个陌生人还在唱歌。车没了。有人烧锅炉。我晋升为副高。儿子参加工作了。我在梦中睡觉。一个单位的人要减少,可是却多起来。监狱、合同工。老张在笑。深井被填平,井是用钱填平的。山崩地裂,天地倒置。有人死了。一个单位消失了。童年、上学。我大喊:“我不去,去那个小单位工作我好不了。”一屋子人都在笑我。
突然眼前是红彤彤的一片。我听见了声音,是压抑的低泣,由远趋近,似有似无,眼前一片模糊,似乎周身都在痛,是这种痛使我醒来,我看见妻子和儿子,我还活着,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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