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浅渊表情渐渐凝固成冷硬,开口的声线低沉,内里头却是含着风雨欲来的气势:“医仙,此话怎讲?”
我伸手抚额头,借机掩住自己皱起来的眉头。
林中凤啊林中凤,你怎么就这么欠呢!
“说话。”
龙浅渊的声音里已经明显地染上了不悦,剑眉也渐渐紧锁。
因着我和阿凤的交情,他在我面前素来都是假以辞色。如此显而易见的不悦,的确是头一回。
我垮下肩膀,不再挣扎。
“论理,熠辉长公主是领主的姐姐,为医者本不该隐瞒其病缘由的;论情,领主是阿凤的相……相公……”
阿凤的脸略微抽了一下,应该是咬紧后槽牙所致。估计她也知道,我想说的其实是“相好”。
我假装没看到她变化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作为阿凤的好友,也不该有所隐瞒。但我到底是一个小仙,不敢触怒龙域领主,也就因为这点私心,没和您说。如今被您知道了,那我就直说了——熠辉长公主体内的蛊虫,许是枯木。”
龙浅渊冷冷地道:“他死了。莫尧的烧魂戟直穿心口,必定灰飞烟灭。”
阿凤看了我一眼,似是不太赞同我继续说下去。
可阿凤到底不是来魔域享福的命,自然上挑的凤眼下是淡淡的乌青,瞪我时平白少了往日的几分凌厉,竟是失了气势到憔悴的地步。
魔域这一趟浑水,阿凤应付得也是有些累了。可她能如何呢?相好和儿子都在这里,加上她父母的死……她如何能安心在天界南禺做她的凤族圣女呢?
我垂下眼睫,淡淡地道:“领主,蛊虫,无魂。”
蛊虫真的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东西。
三界仙魔人鬼妖乃至走兽草木,其根本皆为魂魄,蛊虫则是一个例外。
苗疆制蛊,在端午将九九八十一种毒虫置入瓮中九九八十一日。最后制得毒中之毒,是为蛊毒;因外形大多似虫非虫,故苗疆之外俗称之蛊虫。
蛊虫是各类毒虫互相争斗,最后被一一消化的结果。毒虫的魂魄随身死而堕入冥界轮回,其死去的肉身杂糅成蛊毒。所以蛊虫原形乃毒虫肉身堆砌而成,大多数空有剧毒煞人,实则一切皆为苗疆蛊师所控。
但枯木又是一个例外。
传闻枯木是当年苗疆最强的蛊师南邪子练出来的。据说开瓮当日,一向脾气古怪的南邪子难得的浑身洋溢着肉眼可见的开心。不过南邪子开心实在太不常见了,以至于中午就去了冥界。
为什么?
因为正午开瓮啊。
瓮刚打开,随着一团黑气涌出,南邪子当场就去了冥界。可怜他那么高兴,却是没看到宝贝蛊虫一眼就被它给弄死了。
这是枯木杀死的第一个苗疆蛊师。之后的十几年间,枯木杀死的苗疆蛊师数不胜数,这一脉差点被枯木祸害了个干净。
苗疆蛊师一脉也不是没想过反抗,毕竟作为制蛊之人,没有谁比他们更熟悉蛊虫的弱点。
可蛊虫邪门在于,要灭就要里里外外都灭得干净。哪怕眼前的死了,其内部也可能冒出新的蛊虫,甚至一足一眼都能再生成蛊虫。而枯木有思想,心思还比一般的人都要精明,想祸害他的蛊师都被他给祸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