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兄弟热情的邀请王忆去家里吃饭,王忆便答应下来。
他想继续看看这几个西装男到底要搞什么鬼。
机动船冲破海浪,迎着炽热的阳光迅速奔赴了多宝岛。
刚过芒种、未到夏至,可外岛的盛夏已经早早的开启了。
盛夏有渔汛,如今海上多有渔船,它们的船头撞碎了海水、溅起朵朵浪花,浪花在日光照耀下散发着金灿灿的色泽
阳光海域,极尽璀璨!
外岛的渔家人几乎彼此都认识,两兄弟的船一路奔驰一路有人打招呼,隔着老远就打招呼:
“华子、松子,去城里来?”
“这是从哪里接来的客人?好家伙,都是穿西装的,这是接干部来了?”
“是不是家里要请客啊?我这里有刚捞上来的几条红加吉,挑一条大的回去吃?”
李家两兄弟吆喝着打招呼。
他们隔着挺远就能认出彼此,眼力劲很好。
王忆觉得这可能跟吃海鱼有关,或许吃多了海鲜能保护视力。
逐渐旳,多宝岛进入他们眼帘。
上次王忆来多宝岛已经是傍晚,此时是临近中午,阳光亮堂,照耀的渔村光芒明媚。
多宝岛上山少平地多,有土地有泉眼是个好地方,可是从观感来说比不上天涯岛。
天涯岛背靠青山面朝碧海多有松涛徐徐、海浪浩荡,海上时时有白色海鸥黑色海燕引弦高歌。
当然多宝岛上的渔村也不错。
由远及近的看过去,岛上三个生产队、三片聚居区是层层叠叠,都有一排排海草屋顶、石头墙壁的老屋分布,它们星罗棋布,与道路延展严丝合缝,整齐划一。
岛屿前望是蓝天碧海,飞浪快船,动静结合,如同画作。
而且多宝岛因为地形平坦它们有好沙滩,哪怕现在天气炎热依然有好些孩童在戏水踏浪,挖沙捞鱼。
机动船在海中狂飙而过,海浪迎面而来,李岩松控制动力,渔船逐渐减速。
多宝岛相比天涯岛有好海滩可是却没有好码头,渔船都停靠在沙滩上、礁石上,处处有人在忙活,看见他们回来彼此点点头打个招呼,然后继续忙自己的活。
王忆大感奇怪,这村里人的交情怎么还不如海上呢?
他诧异的多看了兄弟俩一眼,结果李岩华很敏感,问道:“王老师,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王忆说道:“没,我就是感觉你们自己生产队的社员之间并不是很热情。”
李岩华说道:“去年分船到家、责任承包制以后就开始这样了,有些户发展好,有些户日子过的穷。”
“富裕了的看不起过的穷的,过的穷的眼红富裕了的,加上我们这岛上一共三个队,这样怎么能热情的了?”
王忆默默的点头。
这也算是大包干后的一个正常现象。
古人说的太对了,不患寡而患不均。
大家都富裕都穷那就都没事,有人富裕有人穷,这样人会有更强的劳动积极性,可是人心就散了、人情就淡了。
他们去往李老古的老屋。
四个孩童在里面玩,他们挥舞小铲子在挖地,把原来平整的老院子弄的坑坑洼洼。
李老古虎着脸坐在树荫下乘凉,看他样子挺不乐意让孩童们挖自己院子的。
见此王忆便明白了,肯定是李家兄弟让孩子在老爷子院子里挖宝呢,看看能不能再挖出点先人藏的宝贝,而老爷子不乐意,可他又想享受孩童环绕膝下的乐趣,这样只能忍受孩童们乱挖的不满。
孩子们挖地挖的非常起劲,他们还把土坑打通了,学着《地道战里的台词在嚷嚷:
“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你们各自为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要放空枪,开火,开火!”
“高,实在是高!”
“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王忆他们进门,一个孩子捏了个泥团子扔向白西装:“还乡团回来了!还乡团回来了,同志们准备出击!”
“杀呀,打一枪换一個地方!”
又有孩子嚷嚷着扔泥团子,扔了后便往旁边土坑里跳。
几个西装男被闹的生气也不是、急眼也不是,只能露出尴尬的苦笑。
李岩松瞪眼吼道:“干什么?干什么?想挨揍了?”
孩子们嘿嘿笑。
最小的一个捏着个泥团跑过来献宝:“爹、爹,你看我找见什么了?找见宝贝了!”
一听这话李岩松还没有凑上去,格子西装先反应过来拔腿上去问:“小朋友你找到什么宝贝了?”
小孩张开手将一个扁平的大虫子拿给他看:“看,是个大土鳖!”
土鳖长着一节节的壳、毛茸茸的脚还有触须,是一种不太漂亮的昆虫。
格子西装男估计是害怕昆虫那种人,他聚精会神本想看宝贝,结果打眼看到了个大土鳖!
他当场‘嗷’的一声叫赶紧往后退。
结果四周都是土坑,一脚踩空陷入土坑摔倒在地。
狼狈不堪!
另外仨小孩捏着泥团子扔向他:“同志们,还乡团的恶霸被打倒了,冲啊!上去踩他们一万只脚,让他们不能翻身再欺负咱老百姓!”
一个小孩从大土坑里跳出来,然后捂着胸口缓缓倒在地上。
王忆吓一跳。
这是心梗了?
然后他看见这小孩故作虚弱的说:“同志们别管我,继续冲啊!为了祖国、为了人民,冲啊!”
王忆服了。
戏真多啊!
结果小孩们还冲他集火,两个土团子飞过来。
王忆大喝道:“我是教师!你们敢打老师?”
土坑里两个小孩听到这话吓了个哆嗦。
赶紧又藏起来。
李老古冲他们挥挥手,然后看向王忆说道:“你不是王支书的那个侄子吗?你怎么来了?”
王忆说道:“我们在城里遇到了,于是我大哥请我来做客吃饭。”
李老古问李岩华:“老二,你们去城里,城里的师傅怎么说?”
李岩华沮丧的说:“大伯爹,这真的不是金饼子,人家刘德华同志没撒谎,他们说的是真的。”
王忆一听看向白色西装男。
刘德华?
这名字挺好。
刘德华说道:“我们做买卖就是讲究一个诚信、童叟无欺,再说我们跟岩松老弟是朋友,怎么可能撒谎骗你们?这就不是金饼子,我们在国家博物馆工作过,还能连这个看不懂?”
李老古茫然的说:“不、不能呀,咱先人辛辛苦苦把金饼子埋在地里,它要不是金饼子,埋它作甚呀?”
刘德华从李岩华手里接过金属小饼给老人看,说道:“你看,俗话说得好,真金不怕火炼,这小饼让人家金铺的喷火枪烤了烤,镀金融化,你看里面露出来的是什么?”
李老古拿过小饼子看。
看后便连连叹气。
刘德华给李岩华使了个眼色,李岩华点点头去劝说李老古卖红珊瑚。
结果他一开口,李老古直接堵住他嘴巴:“想都别想,我都说过了,我的宝贝不可能卖,绝对不卖!”
“你不卖你要干啥?你留着干啥?能吃吗?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留着干啥啊?”李岩松脾气暴躁直接开喷。
李老古说道:“我死了怎么带不去?我死了放棺材里!”
李岩松说道:“现在不让土葬,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死了都送去县里火葬场,塞火化炉里一下子给烧成灰。”
“那我也说过多少次了,死之前我把它们砸成灰,我撒我坟土里,我一样能带下面去。”李老古暴躁而倔强的说道。
格子西装男拍着身上的土走过来说:“老人家、岩松同志,你们别激动,都不要激动,一家人嘛,有话好说的嘛。”
“来,老人家抽一支烟、岩松同志抽一支烟。”
他掏出一包红梅香烟分给两人又分给李岩华,李岩华客气的说:“谢谢罗文同志。”
这话一出来。
王忆心里大震。
什么东西?
罗文?
先有刘德华、又有罗文?
他刚才听到刘德华这名字的时候没多想,毕竟刘姓常见,德华也是个好名字,叫刘德华没有问题。
可现在怎么又出来罗文了?
他赶紧说道:“对了,岩华大哥你还没有给我介绍这几位同志呢,这位同志是刘德华,这位同志是罗文,那另外的同志是叫?”
“我叫关正杰,你可以叫我阿杰。”年纪大一些的男子说。
剩下的男子说:“我叫周星驰。”
刘德华,罗文,关正杰,周星驰!
好家伙!
王忆赞叹道:“周星驰,这是好名字呀,是你父母从李白的诗里来的灵感吧?雄州雾列,俊采星驰!”
周星驰笑道:“对,王老师不愧是文化人,懂的就是多。”
王忆也笑。
我懂的当然多,我他妈对这四个明星懂的绝对你们多!
这下子他确定了,四个人就是骗子!
‘周星驰’更是没文化,连《滕王阁序都不知道,被他用李白一试一个准。
只是四个骗子太嚣张了,竟然用港台明星的名字来作假。
这不是蠢,这是坏他们知道外岛老百姓现在接触不到港澳台明星,故意拿这点来欺负戏弄老百姓!
但他不明白李老古死守红珊瑚雕像不往外卖,这四个人能怎么把东西骗到手?
他冷眼旁观,等待着他们的精彩表演。
现实让他很失望。
四个人口才并不出色,也没有什么厉害套路当然也可以说是李老古脾气倔强死活不肯松口,所以他们迟迟买不到红珊瑚雕像。
这样很快中午头到了,该吃饭了。
主事的刘德华拉了李岩松一把说:“岩松同志别生气了,老人家既然暂时不想卖……”
“我永远不想卖!”李老古没好气的吼道。
“不卖拉倒,不卖你让它们给你送终!”李岩松回头怒吼。
李老古气的哆嗦:“好、好,我不用送终,不用谁来送终!我过几天我我砸了它们,砸成粉末然后我上吊、我喝农药!反正我不信我死了政府会让我烂屋里!”
罗文上来拉李岩松:“行了吧,别吵闹了,那个老人家不愿意卖他的宝贝咱不能逼迫人家,行了,咱去吃饭吧,饭点到了。”
刘德华遗憾的叹了口气,说道:“对,去吃饭吧,两位同志,你们的努力我们都看眼里了,你们尽力了,这样把小饼子带走吧,我们言而有信,说过的话是作准的。”
李岩松去屋里拿出个陶瓷罐子,阴沉着脸往外走。
李老古恼怒道:“干什么?你……”
“我怎么了?”李岩松打断他的话,“珊瑚是你宝贝、这些破烂也是你宝贝?还是你依然以为它们是金子的?它们是金饼子?”
罐子被拎出来。
西装四人下意识看过去,罗文和周星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一直在旁观的王忆心里一震。
是这个陶瓷坛子值钱?
他们的真实目标是这个陶瓷坛子?
李老古并不想真的跟晚辈闹僵,刚才李岩松那句话其实拿捏住了他的七寸,他死后还需要后人送终上坟呢。
于是听了李岩松的嘲讽他不说话了,只是气呼呼的喘粗气。
这时候刘德华走到李岩松身边往坛子里摸了一把,摸出几个金色小饼子和拿去城里鉴定过的那个小饼子一起给李老古看:
“老人家,这真不是金子,国家收购黄金的老师傅给做过鉴定了,这东西沉归沉,但不是金子,是钨金,虽然名字带金却不是真金,它是一种工业用的金属。”
“钨金能有这么沉?”李老古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