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说:“北岛不是在北边吗?一座海岛不会说话又不会写字,它怎么能出书?”
祝晚安赶紧说:“不是,北岛不是岛屿,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诗人,他曾经在78年创建了一本杂志叫《今天,那会他还没有笔名,于是他想要一个笔名。”
“这时候他想到了自己的这本诗集中曾经出现了许多岛屿,而他虽然是南方人却一直生活在北方,这样便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叫北岛。”
“什么叫笔名?”学生们又问了起来。
王忆要把他们赶走。
祝晚安笑着拦住他,然后合上诗集饶有兴趣的坐起来说:“来吧,同学们,老师今天来给你们讲讲现代诗。”
看到她这边忙活起来,王忆便领着秋渭水离开。
秋渭水小声说:“王老师,北岛写的诗没有你写的好。”
王忆赶紧说:“别、你可别这么说,你说这话就跟有人说北岛的诗比李白的更好一样。”
他和北岛差距很大,但北岛跟李白差距更大,所以他觉得这比喻没问题。
秋渭水说:“但你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写的太好了,你为什么不再写了呢?”
王忆说:“我放弃写诗了,写诗没什么意思,那都是吃饱了撑着玩的。我要写儿童文学,要充实孩子们的精神世界。”
秋渭水仰慕的看着他说:“原来如此,王老师,你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有追求的人,我真幸运,能够遇到你。”
看着心上人这真诚的表情。
王忆忍不住甩了甩头发。
让姑娘说的有点骄傲了怎么办?
其实他知道,自己碰上秋渭水才是幸运,秋渭水总能给他以浓浓的幸福感。
只是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一上午时间很快过去,午饭时间到了。
王忆往大队委办公室开始捣鼓菜肴。
看着进来的酱猪腿肉、辣椒炒大肠、黄瓜拌猪肝、卤猪头肉等等硬菜,王向红生气的说:
“王老师,这就是十块钱的标准?我真是对你千叮咛万嘱咐,我知道你对我们好……”
“这都不是我买的。”王忆赶忙解释,“孙老师交给漏勺的,你不信问漏勺去。”
孙征南说:“是祝老师带过来的,她得知咱们要开个会,便猜测咱们开完会后会一起吃个饭,于是从县城里的副食店带了一些菜肴过来,还带了一坛子的十大元帅呢!”
王向红下意识的抠了抠耳朵。
他没话说了。
王忆继续上菜,扒鸡、腊肠、白糖拌西红柿、酱爆茄子等等,荤素搭配,这才是他准备的菜。
民兵们嘿嘿笑。
他娘的今天中午这顿饭要爽了。
一个个的偷偷解腰带,都做好了吃撑的准备。
王向红倒是希望他们多吃一些,因为2号开始就要出船捕捞海蜇了。
捕捞海蜇是体力活。
不过今年他们将开动机动船来捕捞海蜇,王向红亲自掌船,他2号大清早的就上了天涯二号。
王忆对此表示理解。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大猪蹄子。
天涯二号是渔船,自然是海上干活的船,可之前王向红压根舍不得让它出海去干活,顶多用它去运送粮食。
运送粮食毕竟干净,而出海捕捞一趟就会把这崭新的渔船给弄的脏兮兮。
即使用海水冲洗干净也没用,上面沾染的鱼腥味是冲不掉的。
如今天涯三号入列,又有了一艘更新的船到了生产队手中,王向红立马把天涯二号给派上工了。
天涯三号歇着。
以后它就是王向红的心头肉了。
大胆他们的意见跟王忆一样,王东峰对王向红说:“支书,你这叫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滚蛋,我先揍的你哭。”王向红怒喝他。
大胆问道:“支书,捕捞个海蜇真要动用这好船?咱这渔船第一次出海竟然是捕捞海蜇?我觉得这对它有点不尊重。”
王向红说:“你说的对,所以你们强劳力还是要摇橹出海,我和王老师带几个轻劳力开这船就行……”
“别吧!”大胆傻眼了。
王向红说:“这船有绞盘有吊机,用不着人来拖网,所以不用你们强劳力,你们强劳力继续摇橹吧。”
民兵们要恨死大胆了。
王东义怒道:“叨逼叨、叨逼叨,一天到晚叨逼叨,这下子好了,把自己叨进去了!”
渔汛期工作忙。
王忆算是起的晚的了,参加海蜇大会战的劳力们天不亮就起来忙碌了。
这也是为了躲避白天时候滚烫凶残的烈日,他们必须得早起先把准备工作做好。
准备工作结束,一艘艘船就要出航了。
此时东方的红日姗姗来迟,将将从海平面下跳出来,晨曦犹在、早霞绽放,一阵凉风吹过,绿眉毛船挂起风帆调整方向离开码头。
天涯二号也正式开始干活了。
工作紧张有序的展开了。
海蜇是外岛四宝之一,而外岛四宝一共有十几样……
不过外岛的海蜇确实跟其他地方的海蜇不一样,这叫三矾海蜇,是一种古法传承的海蜇加工技艺,相当复杂,王忆现在了解的还不清楚呢。
他站在船头往海上看去,八月的天气还很炎热,太阳还很烈,但从节气上距离秋天已经很近了。
这个月的8号立秋,从节气上进入秋季。
当然秋老虎勐烈,温度还是会很高。
天涯二号离开码头贴着岛屿行驶,晨风突然强力吹拂,一些小白花、小草叶被从岛上吹来了海上。
它们在海面上飘摇,王忆伸出手,有一朵芦苇小花絮缓缓落在他的手心里。也有船头撞开海水溅起千堆雪,有细碎的水花一同落在他手上。
凉丝丝的。
就这么一刹那。
他突然觉得盛夏不再,天气好像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了。
潮去潮来,海洋还是那片海洋,陪着渔家的子孙走过了春天走过了夏天又要迎来秋天。
海浪涛涛,这些季节对海洋只是一个瞬间,可对于多少人来说却是最好的年华?
王忆莫名的感慨了一下,然后专心致志的看向海上。
他们要寻找海蜇群的踪迹。
虽然他感觉秋天要来了,但实际上现在距离处暑还有二十天呢。
阳光撒落在人身上依然滚烫,站在船上往外张望的渔家老汉们很快就汗流浃背了。
他们每人一副望远镜看向海面上,黑黝黝的脸庞被暑气蒸腾的散发出红润的油光。
王忆便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声:“今天还挺热。”
一个叫王祥民的老汉说道:“热倒是不怕,就是现在天挺旱的,从上次台风天以后就再没下雨,咱队里的瓜果蔬菜庄稼苗子都旱蔫了。”
王忆没怎么注意这事,问道:“岛上不是好几口井、好几个泉眼吗?不能打水浇地?”
另一个叫王真吉的老汉摇摇头:“不行啊,那水要给人吃给鸡鸭狗吃,咱连海里洗完澡都舍不得用那水去冲冲身上,哪舍得随便去浇地?”
“也浇地了。”王祥民解释道,“就是现在天太旱、温度太高了,浇地里的水不多会全晒干了,草他妈的,人都不舍得多喝的水全让老天爷喝了……”
“别乱说话,”其他老汉呵斥他,“其实咱地的条件不好,沙土地,存不住水,蒸发还没有那么快呢,都是渗地下去了。”
王忆听到这话后便心里一动,说道:“你们先别急,等我回去看看咱农田的情况,或许我有办法解决咱队里的旱情。”
他这话一出口,老汉们不去找海蜇了,纷纷摘掉望远镜问他:“真的?”
“你有办法?你能找泉眼?”
“王老师是不是要从县里头联系水啊?我听说多宝岛、金兰岛都从县里头开始拉水了。”
王忆说道:“不用去外面找水也不用重新找泉眼来打井,我可能有别的办法来解决旱情,只是现在不敢保证这办法作用大不大。”
老汉们听说他不能打井也不能找来新的澹水便垂头丧气了。
没有澹水怎么解决旱情?
王向红这边也很关注他们的话题,后面他私下里问:“王老师你是不是要找关系给咱外岛进行人工降雨?”
人工降雨……
这还真是个道理。
不过王忆抬头看看这万里无云的天气,这怎么能人工降雨?
于是他含湖的说道:“并不是,现在的天气没法人工降雨,你等我回去看看吧。”
“支书我不是卖关子,是有些事我不看看心里没谱,现在承诺下来到时候要是做不到,那更让人失望。”
王向红赞同的点头:“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做不到的承诺不能许下。”
“十点钟、十点钟,支书十点钟方向,有货!”王祥民的声音基础响起。
王向红立马转动船舵同时举起望远镜看过去,然后递给王忆说:“去船头看看情况。”
王忆去船头扶着栏杆向远处看去。
能看见个屁啊!
他疑惑的回头。
王向红笑道:“没看见?那你注意海面颜色,别去妄想着直接看见海蜇,它们又不会飞出海面,你还能直接看到?”
王忆盯着海面看过去。
依稀感觉前方海域的海面确实跟四周有点不同。
船上的轻劳力老汉们纷纷走到船头向前看,嘴角吊起,挂上了笑意。
这是对丰收的喜悦,他们已经确定自己碰到海蜇群了。
王忆说道:“看来这捕捞海蜇要碰运气,还得在海上不断巡逻的找海蜇。”
王向红说道:“不是,是咱们有机动船所以可以这么操作,实际上更常见的捕捞方式是提前下网,昨天下午咱们就有一批社员出海下网了。”
“海蜇群啊鱼群啊,它们跟海鸟群有差不多的习性,你看海鸟群每年迁徙都会在某些特定岛屿上落下寻找食物,对吧?”
“鱼群也是这样,所以相公鲨才会去相公滩,而海蜇群在某一片海域出现的概率大,咱们都会提前去在这些海域上布好网子。”
“大胆他们今天就是去收网了,他们不用跟咱们一样四处转着打游击。”
“但咱们有机动船方便打游击,而咱们这船有拖网也有吊机,对吧?这样天涯二号适合撒网捕捞,就不适合去收渔网了,在这种情况下我领着一些有经验的老兵去寻找海蜇群……”
就在这时候船头响起欢呼声。
王忆过去一看,水下出现海蜇了!
它们颜色澹白近乎透明,张开后像一面面大伞飘在海面上,随着海浪而荡漾。
此时确实是海蜇的渔汛期,这片海上飘荡了大片的海蜇,洋洋洒洒,难怪老汉们刚才那么高兴。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王忆刚才还没有看到海蜇踪影,人家已经判断出大概的收获水平了。
这就是一辈子的经验和眼力劲。
王祥民给王忆指着看,他指的那几个海蜇个头很大,张开的伞盖随着海浪而飘忽,直径得有一米:
“这是沙海蜇,长得大也好吃,平常的时候都在水下好几米甚至几十米的地方,那样就很难发现了,也很难捕捞。”
王忆点头:“嗯,它们如果不漂浮到海面上,那跟海水混在一起确实很难发现。”
王祥民也点头,然后继续给他介绍:“咱们这里一般是黄斑海蜇多,沙海蜇不多,往北走水冷一些的地方更容易看到沙海蜇,今天咱能碰上这么多的沙海蜇,全靠你和天涯二号。”
王忆问道:“为什么?我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啊,更别说立功了。”
王真吉笑道:“你俩是初哥,龙王爷宽宏大量,初哥头一次出海搞捕捞,它不会让人空着手回去,怎么着也会给打点上一点好东西。”
“前面有黄斑海蜇,这里的海蜇还挺混杂的。”王向红探头出来说道。
他没有着急下网,而是调整天涯二号的船头驶出了海蜇飘荡的海域,切着它们的地盘外围转圈。
转过一圈后他心里有数了,便找了个切入点开船进去。
老人们纷纷抓着渔网的一部分,王真吉说道:“王老师,捕捞海蜇得靠大渔网,咱们爷们得一起撒网,不过你第一次来不着急下手,你先看着我们干。”
“一二、嘿哟!一二,下网!”
随着他发出粗犷的喊声,最后老汉们一起将渔网给抛洒了出去。
渔网在空中伸展开,笼罩了好大一片海面落下。
姿态很漂亮。
渔船前行,王真吉给王忆讲解道:“海蜇有毒,待会你小心着点别随便下手去摸,要听指挥,捕捞海蜇还挺危险的。”
王忆说道:“这个我知道,实际上是它们触手分泌的黏液中含有毒素,它们靠这些毒素来麻痹小鱼,一旦有小鱼进入它们伞盖笼罩范围它们就会伸出触手去抓小鱼。”
另一个叫王真金的老汉说道:“对,所以待会上来咱得第一时间把它们的须子剁掉——嗯,我说的须子就是你说的触手,哈哈,王老师文明,触手。”
其他人纷纷笑起来。
丰收在即,大家伙心情愉悦,便拿着王忆开玩笑。
王忆能怎么办?
这里辈分最小的都是他伯伯,里头还有好几个爷爷,他除了能赔笑没别的招。
除了拿他开玩笑,老汉们还纷纷抽烟,包括王向红在内他们使劲的抽烟袋杆。
王忆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现在为什么要使劲抽烟?”
王向红说道:“待会海蜇上来以后咱就得戒烟了,否则烟灰掉入海蜇堆里就把它们给污染了,这肯定不行的,所以趁着还没有开始收网我们都赶紧抽两口。”
听到这话王忆对自家的老人们充满敬意。
这些海蜇他们自己不会吃,都是要上交给国家发售于市场,可是他们依然很注意卫生。
想想22年那些为了利润而将一双臭脚踩在酸菜里的商家,这觉悟是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