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在风沙里飘舞的白色长发，此刻盘起的方式应是受过宫廷遗留的教导，因月光和水光，细腻典雅过远山之上如天神挥笔点缀的片片粉雪。

勾勒那本就如琥珀般晶润的胴体的道道线条，是龙人少女觉得自己拿笔反复打型都无法找到的最佳一划。

空摩随意的一举一动之中，不断隐现的肌肉线条是将人类进化历程中野性的一面艺术化之后呈现于其身。

恰到好处分布的体脂包裹那蕴含力量的肌肉，其起伏勾起种种遐思，是人类文明从事生产后得到的丰裕里生长出来的完全相反的另一种审美价值。

她的身躯，兼顾人类对自身美的理解的两个侧面。

这天生的至高造物，是金砂王朝数千年享尽的奢靡宝材蕴养的血脉最后凝聚的高贵华光。

就连在镜子里看惯美人的龙人少女都觉得自己几欲发出叫喊，更别说其他人了，她觉得，会有无可计数的人为其发狂。

看着佩可有点咬牙切齿的样子，空摩却低头道：“我，我……并不以此为傲。”

“是吗……”

龙人少女泄气般的坐到水里，她发泄式的用小手打了几下水花。

一时无言，佩可再度开口，似是不经意的说道：“你此刻的美貌，才该展现给维吉尔，这样说不定他什么都能答应你了哦。”

“他……”空摩想了想，道：“他是值得信赖的人，你更加清楚不是么，并不需要这种途径来试图捆缚住他。”

“我就是清楚这个，才，唉。”

佩可沉默了几秒，马上从水里站起身，溅起的水花让空摩的神情有些意外。

“我要去他的池子，他竟然躲起来，明明美貌的我就在这。”

“别这样吧。”空摩道。

“欸？”佩可回头，白发少女少见的对她的攻势有所反应，而这一开口，竟然是否定的方向。

“是他说了什么吗？”

佩可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十分紧张的握住拳头。

“他不喜欢，或者讨厌，才一个人跑去？”

空摩缓缓的道：“你思维十分迅捷，也是我十分羡慕的。

“但是你没察觉到吗？你有些太……积极了，一路上，他在关注旅途的事情更多，但稍一闲下来，你就跑去占据了他全部的空间和时间，他可能都来不及思考怎么看待你。”

佩可怔怔的站在氤氲的温泉雾气中，缓缓的，一点点的重新坐回热水之中。

“我也知道啊……”

她的声音低如虫吟。

“可是……”

一路上，由于佩可的提雅帝国圣女身份和本身掌握奇特力量曝光，空摩也稍稍向她透露了自己的出身和全族的处境。

佩可感受到，她们不止是外表像双面镜，连境遇也像是相互映照，唯一相似的是，命运都不愿给她们喘息之机。

若不是那个人……

佩可眼前闪过黑发少年的脸，由于花草是她的耳目，先前，她悄悄得到了一点空摩所不知道的信息。

他的真容，在画上是见过的，但是真正又是怎样的呢？他关心的那个人又是怎样的？他们是什么关系？而她自己……

本来，外表这方面，她没有什么概念。

但是她对分析事情还算敏锐，从到达万卷城开始，直到去到其他地方，她从外界的反应明白了，这由父母赋予的泥塑外壳在别人眼中颇富价值，本身也是在凡尘俗世中能汇聚情感和收割财富的工具。

不过，那些她都不在意，因为她根本没有时间。

现在，事情稍稍变化了。

但，帮助她的人，他肯定有过无法想象的经历，要展开的冒险好像也很精彩，他有他自己的力量。她只是好运的遇上了她，并不是他必要的什么人。

生命要他维系，自己能帮上的忙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庆幸，庆幸自己还有这层外壳，否则，一个丑陋的泥偶如何定义自己？

她只是跟在身边，作为一个美丽的花瓶的话，起码能为旅途增添点色彩吧？

可是……

“我觉得，要彼此接纳，得慢慢经历更多的事。”空摩道。

“你不懂的，你不懂……”

“又这样说？他不是一定程度上帮你治愈了……”

“可我还是这个样子啊！”

佩可猛地走到空摩面前，抓住自己的衣襟，私拉一扯，把她的根本面貌展现在金砂王女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