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水墨微微一笑,心道:只怕这天安城一半的富庶繁华都藏在这脂粉正浓处了。转头看小武,却见那少年低着头,只看眼前的一张方桌。秦水墨笑道:“小武想是饿了,我们便在这船上吃饭吧!船家,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招呼来!”
秦水墨低头又轻声对阿言和小武道:“可有一样,我带你们来这里玩,万不能教旁人知道,总不能说我带坏你们小孩子吧——”
阿言兴奋地直点头,小武仍是不抬头低低地“哦”了一声。
那船家不过三十岁许的汉子,带着半旧的斗笠,长臂一舒便将小船轻轻巧巧地滑进了永安河去。
“客官要去何处?”船家声音沙哑地问。
“我们就赏赏河景,船家你尽往那最热闹的地方去便罢了。”阿言忙答,答完看一眼秦水墨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秦水墨微微一笑,低头品酒。
“哼!此等腌臜地方,哪来的什么风景!”船家轻哼一声,手中长篙一抖,船身一晃,秦水墨手中酒杯溅出几滴酒来,落在袖口之上。
阿言刚稳住了身子,忙拿出帕子来给秦水墨擦拭,一边抱怨道:“船家!仔细些!怎地这般莽撞!”
“若嫌我莽撞,客官尽管换船便是!”那船家硬邦邦回了一句,手下撑的飞快。
阿言怒道:“你这船家好生无礼,我们付银子坐船,哪个惹得你来?”
“银子?!便是这永安河的水也洗不净这世道上肮脏的银子!”那船家说道,斗笠下的眼睛透出凶狠的光。
小武一闪身便护在了秦水墨和阿言身前。
秦水墨瞧那船家汉子一张黑脸黑中透红,想是饮了些酒又心情不畅,便拉了拉小武的衣角。
小武便又坐下。
“大爷,您慢走啊!”岸边的青楼上传来一声姑娘送客的声音。
那船家汉子却猛然身子一震,手中长篙掉落,扭了头雕塑一般地定在那里。
三人冲那船家眼神望去,只见岸上柳荫中琉璃花灯下,一袭粉色身影一闪便进了楼去。
船儿失了操控,便顺着水流慢慢前行。
“船家!”阿言叫道。
那汉子身子软了下来,拾起船篙,却不再言语,缓缓撑着船。
半晌,那汉子低声道:“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几位客官见谅!”
“原来你有心事啊!”阿言问道。
那汉子却摇摇头道:“这永安河上又有几人没得心事?不怕各位笑话,刚才那是我娘子。”
三人惊讶。
阿言道:“那你——”又不知说什么好。
“我没本事!我们山南道遭了灾,一家人逃难到京城,为给两个娃子看病欠下了债,只能——”那汉子声音模糊,再也说不下去。
“山南道遭蝗灾,户部已经拨了赈灾银子,怎地还要逃荒?”却是小武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