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时候了。”
“长陵田氏,为非作歹关中多载。”
“今当使其知晓:这三千里秦中,天府膏腴之地,究竟乃田氏之家赀,亦或乃吾刘氏之关中?”
阴笑的道出此语,刘盈嗡而一敛面上笑意,面色陡然一肃!
“冬十一月,少府得国库拨粮七万石;至今,已有二月余,少府之粮,恐已殆尽。”
“且二月开春将至,民自留之冬粮告没在即,关中米更近四千钱一石!”
“若欲使北阙之登闻鼓,于孤监国之期内不鸣,便唯有一法!”
“——尽屠恶商田氏满门,以震关中!!!”
满是杀气的扔下这句话,刘盈再次看向吕释之的目光中,已然带上了骇然杀意。
“田氏之事,孤先前已告知母后,母后亦允孤之策!”
“还劳舅父即往宣室,以此间事告与母后,以调南军禁卒五百,即发而往长陵!”
说着,刘盈便回过头,望向宫墙脚下,距离北阙不过数百步的丞相府。
“及孤,则立往相府面见萧相,以调备盗役卒,即禁长陵邑!”
言罢,刘盈又仔细思虑片刻,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之处,便作势要像宫墙之下走去。
走出去数步,刘盈才反应过来:吕释之,怎似没有开口答复?
面带阴戾的回过身,见吕释之满是愁苦的站在原地,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状,刘盈面色不由又是一沉。
“可有何不妥?”
却见吕释之闻言,面色阴晴不定许久,终还是咬牙一跺脚,走上前,对刘盈拱手一拜。
“未及告知家上。”
“——长陵田氏,确乃此番,关中粮价鼎沸之幕后主使。”
“然家上若欲以田氏之亡,而平息关中的粮价,还有二事,家上不得不虑······”
闻言,刘盈面色不由稍一滞,孤疑的对吕释之微微一点头。
就见吕释之又是一拱手,走上前,将耳朵贴在了刘盈膀侧不过一尺的的位置。
“其一:臣探查长陵田氏底细之时,闻长陵有风闻,言岁首十月,似曾有赵王之门客,自正门而入田府宅邸。”
“此后不过数日,长安粮价,便有日涨石五十钱之势······”
“此番,田氏于关中兴风作雨,哄抬粮价一事,恐······“
话说一半,吕释之不由话头一滞。
看了看周围,又看看宫墙内、外两侧,确定‘隔墙无耳’,才又附身于刘盈耳边。
“恐亦有赵王、戚姬从中作祟······”
一听这话,刘盈眉角便嗡尔一皱,虽面上恼怒稍艾,心中闷火却不由更甚。
深吸着气,紧咬着牙,强自按捺着胸中怒火,如此许久,刘盈也终是没能忍住轰然喷发的怒火。
“不知轻重!”
咚!!
随着一声凄厉的咆哮,宫墙内墙躲之上,也随之响起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将已有些青紫的拳头从墙垛上收回,刘盈顾不上疼痛,又是沉沉一声怒喝。
强自按捺着怒火,反复吐息许久,终是勉强忍住冲入长乐宫,将刘如意、戚夫人母族一刀捅死的冲动,刘盈才沉着脸望向吕释之。
“此事,暂不论!”
“待田氏族灭,再由父皇定夺赵王之罪便可!”
听闻刘盈此言,吕释之心下稍一喜。
只刹那之后,面色却比方才,提及‘赵王’二字时,又更愁苦了一分。
“除赵王,还有一人,家上不得不虑。”
“若田氏族灭,而此人未得家上妥善安置,只恐家上亦或因此间事,而威仪尽损······”
看着吕释之比方才,说到赵王刘如意时还要忌惮的面容,刘盈心中,不由疑惑更甚。
“怎么?”
“除那贱妾子,田氏另有倚仗于朝中?”
却见吕释之闻言,只面色忧虑的摇了摇头。
“非外朝之功侯、朝臣,亦非禁中之姬嫔、皇子。”
“此人······”
说到这里,吕释之便面带忌惮的止住话头,冷不丁将话头一转。
“方才,家上言:儒家六经,失传者二;今得存者,不过《诗》《礼》《易》《春秋》四者。”
“《诗》传人,乃楚王之师浮丘公;《礼》之嫡脉,则为太中大夫陆贾,《春秋》,则乃计相北平侯张苍所学。”
“那家上可知:当代《周易》传人,姓甚,又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