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弓弩部队留下的防守位置,则是在片刻之间,便被手持剑盾的步卒所填补。
看着将士们按照过往的战斗经验,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防守任务,郦商只快步从城墙靠外侧的步卒身后、城墙靠里侧的弓弩部队身前小跑而过。
“弓、弩之卒暂退城下,以步卒替之!”
“待退城内,弓、弩交替仰射墙外五十步;但敌未退,每十五息,务当有一轮齐射!!!”
“殿下有令:凡弓羽箭矢,皆勿省而尽射!明日辰时之前,城内之矢,勿当用尽!!!”
“喏!!!!!!”
将早就已经下达过得军令再强调一遍,待亲眼看见弓弩部队自城墙上退回城内,又立刻组织起抛射,郦商终是暗自点了点头,向着刘盈所在的角楼方向跑去。
但让郦商无论如何都未曾预料到的是:此刻的刘盈,竟没有丝毫被眼前的战阵所吓到······
·
“啧啧······”
“不愧是床弩!”
在南军禁卒們前呼后拥的包围下,刘盈只昂起头,微眯起眼,望向城外二百余部的位置感叹不已。
也不能怪刘盈没见过世面,实在是这个场景,太容易让人······
兴奋!
就刘盈此刻所见:城墙外二百余布的位置,有足足上百支床弩巨矢,在几乎同一条直线上左右均匀的扎在了地上!
而巨矢上,那一个个被巨矢串起,硬生生扎在地上的叛军士卒,却是神情惧怖的低下头,双手抱着扎进身体内的巨矢,挣扎着、蠕动着······
“只可惜楚地,床弩只有几百架,能调的又只有这一百多架。”
“而且床子弩,威力、射程倒是够了,就是这装填效率、发射频率······”
“啧啧······”
回过头,看着那一架架仍未完成第二次装填,又看了看已经搭上城墙的长梯,刘盈只面带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就是床子弩除精准度之外,仅有的第二个弊端。
——若是寻常的弓、弩,但凡是合格的弓弩卒,在一场战斗中,也起码能放出十箭。
如果是在为难至极,不考虑肌肉拉伤、劳损等情况,那放出二十到三十支箭羽,也并不是多夸张的事。
即便是只有强悍之士,如飞将军李广之辈才能用的十石重弩——大黄弩,也尚还能‘临敌三发’;
但在城池守卫战当中,威力、射程,乃至对敌军的震慑能力都无与伦比床子弩,却只能发出一轮齐射!
至于原因,也非常简单。
当今汉室常见的弓,基本是牛筋长弓,使用也大都是以臂张,即擘张为主。
至于弩,若是二至三石的常规弩,也同弓类似。
若是四石以上的强弩,乃至十石的大黄弩,则基本是腰引,亦或是蹶张,即足张。
历史上,飞将军李广之所以能得文帝刘恒的赏识,便是因为李广非但能张得开十石重的大黄弩,而且还是如挽弓一般,硬生生用手臂和腰腹的力量张开。
但与寻常的弓、弩所不同的是:拥有巨大动能、超远射程、超大威力的床子弩,显然不是靠人力能拉开弩弦的。
而床子弩所拥有的超远射程、超大威力的关键,便在于床架下的绞盘之上。
换而言之:相较于一般的擘张、蹶张或腰引的各式弓、弩,床子弩的装填过程,多了一道‘拉动绞盘’的程序。
能为巨矢提供如此大的动能,自然也意味着这样一个绞盘,并非短时间内,乃至一两个人就能拉动归位的。
通常情况下,要想将一个才刚发射过的床子弩归位,恢复到随时能再次发射的状态,就需要三到五名高大魁梧的力士一点点转动绞盘,从而将弩弦再次张开。
而这个过程所需要耗费的时间,显然远大于敌军从三百步开外,冲到城墙脚下的时间。
至于敌人冲至城下后,倒也不是说床子弩,无法再对城外远处的敌方后续部队再次造成杀伤,而是敌军兵临城下,床子弩的装填、瞄准工作,就会不再安全。
“嗯······”
“射程,威力都够,精准度,孤也没什么好办法。”
“倒是这装填速度,可以做做文章······”
“滑轮组······”
看着不远处那架床子弩下的绞盘,刘盈只意味深长的发出一声轻喃。
而在刘盈身后,见刘盈朝床弩的方向一阵窃窃私语,郦商的面容之上,只顿时涌上一抹古怪之色。
“殿下······”
“坊间不都言:储君太子仁善宽和?”
“更前时,陛下以殿下‘过于仁弱’,而生易储之念?”
如是想着,郦商不由望向城外,那一片由‘人串’所组成的修罗场。
最终,郦商的目光,还是从那壮观的场景,拉回到了刘盈的背影之上。
“这······”
“仁弱之储君、未冠之太子,竟······”
“喜巨弩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