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朕尚潜邸之时,此子于其母同住。”
“后二世立,乃母曹氏亡于乱兵刀下,此子流亡而至丰邑,方为皇后所收容······”
听着刘邦说起刘肥稍有些悲惨的身世,众老头不约而同的将复杂的目光,撒向刘肥那憨笑不止的肥脸。
被这么多道目光齐齐注视,刘肥也有些无法安坐,几尽思想斗争之后,才终于在刘盈的目光鼓励下站起身,笑着对众人稍一拱手。
“小子,见过诸位老者······”
神色各异的对刘肥拱手回礼,众老头的心绪,却是悄然飞到了十万八千里开外。
“生母曹氏······”
这一瞬间,一个曾流传于丰沛的遥远传说,再次涌现在了众老头脑海之中。
——楚幽王之时,沛邑得一寡居妇人,以肆酒为生,氏曹;坊间传闻,泗水亭长刘季于曹氏寡妇私定终身,诞下一子······
“哦······”
“外室所生之子啊······”
意识到刘肥的出身,众老者终是面带思绪的暗自摇了摇头。
嫡庶长幼之间的优先级,或许还有可探讨的空间;庶长子和嫡次子之间的地位高低,也勉强可以算相差无多。
但‘庶子’,那也的是正儿八经抬进门,伺候在正室主母身边的妾室所生,才有资格被称为‘庶子’。
至于外室所出,那就基本和家里的婢女、滕妾所生一样——外人照顾主家的颜面,还能抬举一声‘庶出子’,但实际上······
根本就是奴生子!
而奴生子的嫡子之间的地位尊卑,就算是‘奴生长子’和‘嫡出最幼子’,那也是没有丝毫可比********生子,那就是奴隶生了个小奴隶出来!
能不能冠父姓,都得看主母点不点头、主人愿不愿意!
大多数情况下,奴生子都只能同历史上的长平烈侯,大司马大将军卫青一样,只能冠母姓。
‘冠父姓’的权利都没有,那就更别说争家产,乃至于争皇位了······
众老头各怀思绪,刘邦的介绍却并没有就此结束。
就见刘邦面带敷衍的目视刘肥坐回原位,才将目光收回,满带自豪的拍了拍刘盈的肩膀。
“此,乃次子盈,为今之太子!”
“朕诸子中,便尤盈最慧,于手足亲长最仁、最善!”
以一种明显有异于介绍刘肥时的语调,道出这句‘我儿子里刘盈最聪明,对亲戚最友善’,刘邦的面容之上,更是不由涌现出一抹自豪!
“自皇后生此子,朕之事,便几无困顿!”
“此子生不数日,秦王政薨;二世立而天下大乱!”
“待朕兴义兵而伐暴秦,此子皆养于朕左右,为大贤教以经书典故、由元勋功侯指点战阵之法!”
“更今夏,淮南王英布密谋叛逆,朕又偶感风寒,不能亲征以平之时,便此子,于长信殿面告公卿言:父抱病而社稷有难,为子者,安得苟且之理?”
面不改色的讲出这段根本没法生过的‘往事’,刘邦又在刘盈肩上重重一拍,目光却是撒向遥远的南方,更是伸出手遥一虚指。
“英布起兵不过半旬,荆王刘贾便战死沙场,荆地尽失!”
“然今,英布反不过二月余,如何?”
“如何?!”
嘴上说着,刘邦只毫无征兆的振奋起来,从长凳上站起身,端起酒碗猛灌一通,而后就是往地上一砸!
“英布反不过二月余!”
“朕!便可在此饮酒食肉!”
“静待此贼项上人头,为三二乡勇亲送至此!!!”
满是豪气的接连几声呼号,顿时惹得周遭喝的七扭八歪的沛县民众一阵交好。
而刘邦却好似意犹未尽的一把抓起酒坛,又是一通猛灌,才摇摇晃晃的坐回了长凳之上,拍了拍刘盈的前胸。
“此,便乃太子之能······”
“此,便朕嫡子、皇后亲生独子之能”
“嘿嘿嘿嘿”
“嘿,嘿嘿······”
说着、笑着,刘邦终是‘不胜酒力’,一头向面前的高几上栽去。
好在一旁得刘盈眼疾手快,赶忙伸出手臂,才让老爹那遍布沟壑的脑门,没有和木桌来一次亲密接触。
对于额头处传来的柔软,刘邦却好似并未察觉,只夹杂着几声酒嗝,含糊其辞的又说这些什么。
“唔······”
“朕,朕八子······”
“肥···肥温···肥最温······”
“盈最···最慧···最仁······”
“如意···如意······”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如意类我”
说到此处,就见刘邦缓缓抬起头,痴笑着看向眼前摆放着的菜肴。
“嗯恒···最···最善!”
“恢···最信!”
“友、长、建······”
“嗝”
“太幼······”
“太幼···········”
“都太幼··················”
又是几声不明所以的自语,再打几个酒嗝,刘邦终还是无法支撑起上身,轻飘飘倒在了刘盈怀里。
在刘盈忙着向诸位老者告罪,并招呼武卒抱刘邦去歇息之时,刘邦嘴中的呓语,却仍不见丝毫停歇的征兆。
“类我······”
“类我无用········”
“太幼·······”
“都···太幼··········”
“嗝”
“太幼······”
“太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