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以一校,即二千人而聚,自马邑而徐徐北上!”
“若沿途逢敌,绝不可战,务当飞马来报!”
毫不迟疑的做下‘自马邑向北、向武州塞方向扫荡前进’的命令,靳歙便回过身,愤然跳上自己的战马,朝着身后的马邑城内走去。
接下来的战斗,必然会非常惨烈;
所以靳歙需要回马邑,安排好马邑的防守食邑,以免匈奴人狗急跳墙,不再向北方的草原方向突围,反而调头攻打马邑,而后肆虐代北的情况发生。
——云中陷落那样的事,有一次,就已经足够恶心人了······
·
“什么?”
“——胡蛮主力所部,自马邑之下遁走?”
短短半日之后,靳歙派往武州塞的斥候驿骑,便已经出现在武州塞,正严阵以待,静候匈奴人来攻的卫尉丽寄面前。
略有些诧异的一声惊呼,却引得那斥候赶忙一点头。
“唯;”
“自三日前,羽林校尉重挫胡蛮楼烦部始,胡蛮趋奴攻城之势,遂愈发微弱。”
“直至今日,见一‘楼烦胡骑’跌落马下,反无起身之力,太尉方知此,乃胡‘金蝉脱壳’之计。”
“而后,太尉遂令马邑守军出城,又遣末将至此,以探武州。”
听着眼前的斥候精锐,将过去几天的战斗过程大致道出,丽寄的面容之上,也悄然涌上一抹严峻之色。
至于这斥候在自己面前,居然胆敢以‘末将’自称,丽寄倒是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在如今的汉室,能成为斥候的,本就是弓马娴熟,战斗经验又极其丰富的精锐!
再从眼前这名斥候身上,竟有一件札甲护身来判断,只怕是某个功侯勋贵,起码也是将官世家的子侄。
“嗯······”
“遁走马邑······”
低头沉吟许久,丽寄自也得出了和靳歙一样的结论:匈奴人,还在包围圈当中。
想到这里,丽寄便刚忙抬起头,望向眼前,那身着扎甲的斥候精锐。
“尔即复太尉:武州塞,万无一失!”
“胡自马邑而走,必仍于马邑以北、武州以南!”
得到丽寄的命令,那斥候便也赶忙一拱手,随即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朝马邑方向策马而去。
而在那斥候策马离开之后,武州塞关墙之下的丽寄,全是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思虑之中。
“胡自马邑走,又未至武州······”
“嘶······”
自顾自发出一声呢喃,丽寄便也随即抬起头,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抠起了下巴上的胡须。
情况已经很明显。
在丽寄率领虎贲校尉,从马邑武州一线东侧的山林见潜伏至武州塞,并重新夺回武州塞之后,马邑之围,就已经完全形成。
南有靳歙率领数万汉军,在马邑枕戈以待;
北有丽寄率领虎贲校尉,依凭武州塞关墙据险而守;
再加上东、西两面耸立的山脉,已经足以保证包围圈的匈奴人,根本无法逃离这‘马邑之围’。
要想突围,匈奴人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继续向南,直接攻破马邑,并顺势进入汉室代北地区,将汉家边墙霍霍一番,再从其他的方向,图谋脱身之法;
又或者,从马邑城下回过头,对丽寄所驻守的武州塞发起勐攻,试图从最短的距离,回到长城以北的草原之上。
而眼下,匈奴人既没有攻破马邑,也没有出现在武州塞以南;
这就意味着匈奴人,根本就没有突破包围圈。
除非······
“——除非山林之间,有汉商奸兰出物所走之羊肠小径!”
想到这里,丽寄只勐然瞪大双眼,满是担忧的望向马邑方向。
无论是在靳歙的率领下,驻守马邑的数万汉军,还是丽寄胡麾下,驻守武州塞的汉军将士,都是无一例外的步兵!
这就意味着在眼下的状况下,靳歙要想在马邑武州一线,寻找到匈奴人的藏身之处,就必须保证步步为营,以免被匈奴骑兵突袭;
而步步为营,就意味着要花费很多时间。
花费很可能让某些关键的人物,从这‘马邑之围’脱身的时间······
“来人!”
想到这里,丽寄再也没有犹豫,扯开嗓子发出一声呼号,便小跑着朝自己的战马跑去;
不片刻的功夫,虎贲校尉也赶忙来到丽寄身边,下意识伸手牵住丽寄的战马,不忘抬头看向丽寄。
在看到虎贲校尉那写满刚毅,却又仍旧有些许青涩,正在战马下抬头望向自己的,丽寄的面容之上,不由得闪过一丝迟疑。
——虎贲校尉,是天子刘盈的心血,是一个个正值大好年华的汉家儿郎!
带着这些依旧有些青涩的儿郎、一个个未来之星,去冒如此巨大的风险······
“将令!”
“虎贲校尉所部,即刻启程!”
“沿武州向南,步步为营,寻胡蛮之踪迹!
”
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丽寄终还是狠下心,下达了这个很可能让马邑之围,因自己的决定,而出现漏洞的军令。
——虎贲校尉,确实很珍贵!
——马邑之围,确实很难得!
但无论是珍贵的虎贲甲刀卒,还是这场必将名垂青史的‘马邑之围’,对汉家而言唯一的意义,就是将尽可能多的匈奴人,留在这马邑武州一线!
如果为了保护虎贲校尉,就让已经落入包围圈的匈奴主力,尤其是左贤王挛鞮稽粥本人逃离,丽寄,绝对会毕生都活在巨大的遗憾和自责当中!
至于擅自调兵,将已经形成的包围圈,出现‘武州塞’这么一个极为关键的漏洞,确实是有些冒险。
但多年以来的行军经历,却让这一刻的丽寄心中,不断萌生出一个极具蛊惑性的声音。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