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府中不是没有天人坐镇,只是天人不会为了这种小事亲自出手。
几名青鸾卫试百户骂骂咧咧地从远处一座临街酒楼的二楼上跳下,或是拎着长铳,或是拿着千里镜。
此时真正的百姓已经逃散一空,张月鹿和齐玄素两人就显得格外醒目,青鸾卫们立刻朝着他们二人围拢过来。
张月鹿又把自己的箓牒给了齐玄素。
齐玄素向为首的一名试百户出示箓牒。
试百户将信将疑地接过了箓牒,翻来覆去地看,似乎有些不信。
其余青鸾卫也是虎视眈眈地望着两人,看这架势,似乎把两人当成了冒充道门法师的骗子。
张月鹿有些不耐烦了,又取出自己的天罡堂令牌,丢到那名试百户的手中:“箓牒可以仿造,这块令牌是总不能仿造了吧?”
清平会
的鱼符制度便是仿照了道门的令牌制度,既然清平会的鱼符都被设计成一个小型的须弥物,那么道门的令牌自然更加不俗。张月鹿的这块令牌乃是以昆仑洞天中特产的精金制成,火烧无伤,金砍不动,真气也不能损伤分毫,而且这种令牌并不常见,每个堂口的细节都不一样,比起箓牒更为难以仿造。
试百户见到令牌,吃了一惊,稍加确认之后,赶忙双手将箓牒和令牌一起递还给张月鹿:“不瞒法师,最近城中有人行骗,这伙人上次行骗的时候便伪造过五品道士的箓牒,我们也是有些草木皆兵,还请法师恕罪。”
张月鹿接过箓牒和令牌,皱眉道:“骗子敢伪造五品道士的箓牒,本地的道府不管吗?”
这名试百户苦笑一声,却是没有敢贸然回答。
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的试百户,谁知道这位法师与蜀州道府的法师们是什么关系,若是胡乱说话,传到本地道府的法师们的耳中,那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张月鹿也明白其中关窍,无非是不作为罢了,于是挥了挥手:“我知道了。”
试百户领着青鸾卫和捕快们撤离了此地,只剩下满地狼藉和空荡荡的草台。
张月鹿对齐玄素低声道:“先不忙去化生堂,我们去追刚才那个女子。”
“怎么追?”齐玄素直接问道。
张月鹿取出“无相纸”,只见“无相纸”已经变成了纸鹤模样,而且活过来了一样,展翅欲飞。然后就听张月鹿说道:“方才我将另一只纸鹤纸放在了那女子的身上,能以此找到她的踪迹。”
齐玄素略一回忆,立时道:“你让我不许看的时候放出了纸鹤?”
张月鹿略感意外地看了齐玄素一眼,赞道:“聪明。”
齐玄素一挥手:“头前带路。”
张月鹿白了他一眼,放飞手中的纸鹤,两只纸鹤之间心有灵犀,这只纸鹤顿时振翅而起,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朝西南方向飞去。
两人紧随其后,走着走着,便发现位置越来越偏,行人越来越少,周围的建筑也变得逼仄起来。
走到最后,说是街道,其实只比小巷宽敞一点。没有平整的青石板街道,地面多是坑洼,污水遍地,街道两侧胡乱搭建的许多低矮棚屋,几乎到了屋檐碰屋檐的地步,光线昏暗,还有各种气味混在一起,让张月鹿这位久居玉京的女子忍不住皱起眉头,以手掩鼻。
齐玄素勉强还能算是习以为常,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在玉京住了几个月后,也不大适应这类地方了。
要不怎么说山上山下,其实是两重天地。一边是道门中人在云端上人人如龙,一边是普通百姓还在泥泞中如同草芥。
或者说这个世道本就是有些割裂,一方面道门的飞舟行于九天之上,朝廷的铁甲舰横行于四海之间,可另一方面,耕牛仍旧是宝贵财产,出行还是靠马。
有人火铳火炮,有人弓箭骑兵。
新与旧的交替,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