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脚步声从开水房过去后,那女人抚着胸口蹑足走出。左右一张望,她快速蹿至开水房对面的病房里。
“你这是见鬼了?”秦向前靠在进门左边第一张病床上,见她闯进来一屁股坐在床尾,手中热水瓶也不知道要放回床头柜上,只管坐那发痴,不由扯扯嘴角讥讽道。
“比见鬼还可怕!”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改名文芳的董玉芬。她缓过神,把手中开水瓶放回床头柜上,瞟眼病房里其他人,压低声音说:“我刚看见许茂生。”
“什么?”秦向前上半身向前一倾,没等坐直又靠回床头,淡淡说道:“那好啊,恭喜你们又见面了。”
“你少给我阴阳怪气!”文芳瞥他一眼,背对他在床边坐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秦向前贴过来,凑近她,轻声说道:“你们要想破镜重圆,我绝不拦着。”
文芳“嗖的”一下站起,斜眼瞪着他,“我告诉你别挑事啊,你别以为我现在怕了你。”
秦向前看眼病房里的人,轻笑道:“看你,开个玩笑动什么怒?坐,坐下。”他用眼色示意她坐下,别发火。
文芳悻悻地“哼”了声,这些年她和秦向前一直过得磕磕碰碰,两人感情已濒临破裂边缘。原本秦向前大学毕业回厂提了干,可因离婚这事和吴婆子掐了一阵,吴婆子还跑他单位上闹过,在厂子里造成极不好的影响。
再后来文芳又逼着他给自己儿子想办法上户口,儿子是他俩合谋拐骗来的,秦向前跟她保证过有办法落户。结果一直没办成,成了个地地道道的“黑人”。
文芳为这事天天跟他闹,他被逼无奈,只好花钱走关系。谁想钱花了,事没办成还让人给告了。
让人告了还不算完,他还为此背上厂里处分,连乌纱帽都被撸了。
大前年两人相继下岗。下岗后秦向前拖家带口来到市里,如今在他表弟雷彪子手下混饭吃。雷彪子开有一家酒店,店里还养有好几个“坐台小姐”,他自己平时很少在店里,一切事务均交由秦向前这个“二老板”打理。
因市里近两三年来兴起公款吃喝,雷彪子交际又广,生意极为火爆。那些来店里吃饭喝酒的大多都是市里各单位上的人,吃完嘴一抹,单一签,拍拍屁股即可潇洒走人。
开始每有单位上的大小领导来吃饭,出于礼貌和尊敬,秦向前必进去敬三杯酒,讲几句客套话,一来二去和好些单位领导混得烂熟。
而那些大小领导中,有那么一部份人还有个喜好,尤其官职越小的小领导,如科长、主任啥的。那些人通常胁下夹个公文包,前呼后拥进到店里,将公文包往吧台上一拍,嘴里就大呼小叫喊着把老板找来。
找老板干啥?陪酒呗。
在那些人看来似乎能叫动老板陪酒是件特别有面子的事,反正你不喝下回他们请客就去别的酒店签单,市里又不是只你一家“花酒店”非上你家喝不可。
为不得罪衣食父母,秦向前算是泡在了酒缸里。这不,昨晚喝到酒精中毒被送来医院洗胃,不然文芳也撞不上许茂生。
“不对啊!”文芳琢磨一阵,忽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又有什么不对?”秦向前冷嗤一声。
“我跟你说。”文芳侧过身子,“他好像住的是有电视机的单人病房,而且还有一大帮医生护士陪同,那排场可不小。”
“就他,可能吗?”秦向前又是一声冷嗤。
文芳也不答话,起身开门出去了。出去不到一分钟便跟着返回,“说给你你还不信,他还真住的是有电视机的单人病房。”
“别是你看错人,有没有可能?”
“不可能!再怎么说……”她打住话,拿眼去看秦向前。秦向前两眼上翻,看着天花板,“是啊,再怎么说你们也是……”他头一歪,眼一瞟,见病房里没人注意他俩,又接着说道:“夫妻一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