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贺思慕端起?碗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扶起?段胥的后背,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撬开他的牙关,段胥的喉头终于动了?动——将那口?药喝了?下去。
她离开段胥的唇时,段胥却伸出胳膊搂住了?她的脖子。他脸上有痛苦神色,不?知道是被病痛所折磨还是别的什么,他紧闭着双目喃喃道:“思慕……好苦……唔……”
不?待他说完贺思慕便低下头去喂他第二口?,堵住了?他的声?音。他胳膊在她的肩膀上没有方向地挥了?挥,修长?的手指最终抓住了?她后脑的头发,他费力地仰起?脖子。
那声?音就逐渐变了?味道,药汁过渡间夹杂着唇舌交缠的水声?,贺思慕放开他时他便又开始喊她的名字,说不?到?两遍就又会被她堵住嘴,这样断断续续地将一?碗药喝了?下去。
贺思慕将空碗放在一?边,想把段胥放回床上,但段胥却不?肯撒手,他埋首在她的颈间,脸颊贴着她的脸,胡乱地说道:“好苦……我不?要……我不?想喝……思慕……”
她安静了?片刻,终于抬起?手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道:“没有了?,喝完了?,段狐狸。”
他摩挲着贺思慕冰冷的皮肤,或许是因为烧得神志不?清,他格外?依恋她身上的温度,将她抱得越来越紧,像是把全身为数不?多?的力气全花在了?这里。
“好热,思慕,我好难受……”他紧紧皱着眉头,仿佛痛苦无法纾解般,小声?说道:“抱抱我。”
贺思慕拍着他后背的手停住了?,她沉默片刻,终于叹息一?声?,慢慢挨过身去伸出胳膊抱住他的后背,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她的力道有点可怕,像是收不?住般紧紧地将他拥在怀里,是融入骨血的那种拥抱。
好像她怀里这个,是她不?可以失去的人。
段静元怔了?怔,继而低下眼眸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段胥的房间,把房门关好。
段胥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折磨他一?夜的热度已经褪去,他有些迷茫地望着窗户,目光在房内逡巡一?圈继而落在趴在床边的段静元身上。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昨夜沉英住在城外?军营中,所以是静元照顾了?他一?晚上?
段静元动了?动从手臂中抬起?头来,看见段胥已经醒过来便满目惊喜,三哥再?不?醒她就真要告诉爹娘去了?。她伸手去摸摸三哥的额头,长?长?舒了?一?口?气,继而气道:“你吓死我了?,三哥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胥撑着身体坐起?来,笑道:“大夫说我这是怪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夜辛苦你照顾我了?。”
段静元怔了?怔,她有些犹豫,观察着段胥的表情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段胥有些惊讶:“发生什么事情了??”
段静元支支吾吾半天,终究是咬牙道:“贺姑娘来过了?,你的衣服是她换的,药是她喂的,你……你还要人家抱你!”
段胥揉着额头的手僵在半空,他愣了?许久才道:“她……来了??我是不?是喊她名字了??”
段静元大幅度地点头,道:“你喊得可起?劲儿了?。”
“贺思慕。”他几乎是立刻就再?次喊出了?她的名字。段静元奇怪地看了?看段胥再?环顾四周,恍然大悟道:“所以只要你喊她,她就会出现吗?她昨天还说她是受人所托来见你一?面呢。”
房间里并没有贺思慕的身影出现,看来那只是一?次意外?。
段胥皱了?皱眉,笑着叹息道:“原来是这样,只是一?面么。”
晨光把室内照得明亮,段胥身着白衣单衣面色也苍白,他说着有些伤心?的话,可那双圆润含光的眸子含着笑意,仿佛明朗无忧。这是段静元最熟悉的三哥,但她却想起?来昨天夜里抱住贺思慕的段胥。
她心?中微动,思索了?片刻咬咬唇问道:“三哥,你也会撒娇吗?你其实……是一?个喜欢撒娇的人对吗?”
她从来没有见过段胥撒娇,在她的记忆里三哥爱笑、活泼、无忧无虑,但是与父亲母亲绝不?亲昵,甚至有些客气和疏远。他这辈子似乎从不?需要从谁那里讨关爱或心?疼。
所以她觉得三哥是不?会撒娇的,不?会抱着一?个姑娘死死不?肯松手,低低地说我好难受,你抱抱我。
可或许他是一?个喜欢撒娇的人呢?她总觉得,她其实并不?了?解他。
段胥怔了?怔,他似乎觉得这问题有些好笑,刚想回答“不?是”,却不?知道想到?什么停下了?话头。
他沉默片刻,眉眼弯弯道:“我习惯故意示弱来骗得一?个人心?软,可能是骗得太久了?,假的也成了?真的。”
想想她这么聪明的人,若不?是在他伪装的示弱里看见他真正?的渴望,怎么会每次都让步。
“三哥,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贺姑娘啊?”
段静元实在是想不?明白。贺姑娘长?得好看,但南都也不?缺长?得好看的姑娘。贺姑娘似乎很厉害,可是一?只厉害的鬼,对于人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段胥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他的手在曲起?的膝盖上漫不?经心?地敲着,说道:“我第一?次动心?的时候啊,她穿着浅粉色褙子罗裙,手里拿着一?支小风车,在阳光灿烂里转着圈朝我走过来。哈哈哈,现在想想她那时候看起?来真是有点傻。”
“可是我呢,在那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美好,她是这个世界变得美好的原因。她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姑娘,我希望她爱我。”
这样想来,自?从他七岁之后一?直到?现在,他就没有再?指望过任何人爱他,他这一?生的愿望总是关于破坏、重建、解救、给予。
她是他唯一?关于“得到?”的愿望。
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有坚定?的愿望,可是也演戏太久,有时候分不?清台上与台下。
无论他是个怎样的人,天才、疯子、异类或是离经叛道者,他都希望得到?她的爱。然后他要用尽他的鲜活和热烈,他的疯狂和热爱,让她在以后数百年的时间里,不?得安宁,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