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参加画展的宾客们一边思考，一边对罗尔斯点头致意，时不时上前交流两句，大多数都是没什么用的客套话。罗尔斯脸上也挂上了笑容，融入了这个集体。

直到一辆豪华马车驶到展厅门前，众人才停止了讨论，他们都看到了马车上的徽章，那是一把竖直向下，柄部是红色宝石皇冠的“审判之剑”，这是奥古斯都家族追朔到上一纪元的象征。

车门被打开，一位穿着正装，头发半灰半白，脸庞略带愁苦，神情有些局促的老人走下了马车。

“詹姆斯·考克斯。”摩里斯低声在一旁提醒了罗尔斯一句。

跟在考克斯先生身后的一位戴着白色发套的中年男人，脸庞颇为严肃，嘴巴呡成一条线，几乎看不到嘴唇。他蓝色眼眸在宾客中扫了一圈后，才站在马车旁，如同一尊凋塑。

哥温顿的护卫，威廉·菲尔德，序列5的“惩戒骑士”……这是安插在哥温顿身边的卢塞恩提供给罗尔斯的情报。

这时，有着古典凋塑美感脸庞的希伯特下了马车，笑容灿烂，目光在罗尔斯身上停留一瞬后，让开了道路。紧接着是有着方脸庞，大眼睛，嘴边蓄着大胡子的大王子哥温顿，他同希伯特一起，带着考克斯和众人在展厅门口聊了起来。

一段没有什么营养的废话后，前来参观的宾客以哥温顿和希伯特为首，跟随着考克斯和皇家艺术学院院长布朗先生进入展厅，对参展的画作开始品鉴。

这种画展，像罗尔斯这样率先欣赏的宾客是可以将自己所喜欢的画买下来，只是等到画展结束后，才能拿到画。

不过对于考克斯来说，在希伯特的带有政治目的性的宣传没有结束前，他最被人欣赏的《港口和《贝克兰德大桥的开通是不会被售卖出去的。但其余的画是可以出售的，金额也足以让他的生活一步踏入富裕的中产家庭。

随着宾客们脚步在每一幅画作前移动，画家考克斯和布朗教授在一旁不断介绍着这些画作，从手法到艺术风格等，比摩里斯要更加详尽和专业。

四十多分钟过去，罗尔斯等人的脚步终于停在了考克斯的画前，也是五幅画中唯一的一副油画《干草场。

画家考克斯清了下嗓子，神情略显激动地介绍起创作这幅画的心路历程。

听着他的生意，罗尔斯不禁想起了摩里斯之前给自己的补课上说，考克斯的这幅油画其实就是之前他画的一副水彩画，只是以油画的形式出现，这是在向掌管话语权的皇家艺术学院低头。

考克斯应该意识到自己是政治宣传工具，一旦目的达成，很容易被抛弃，所以果断地借助这个机会选择放弃自己的坚持，争取获得更多承认。

同时，罗尔斯也注意到希伯特注意力明显不是很集中，一路上时不时和哥温顿轻声交流着，交谈内容涉及到政治相关的话题并不是很多，大多是闲聊，但德瑞安子爵，也就是罗尔斯自己是闲聊中的出现频率较高的。

罗尔斯对于“正义”小姐的这位哥哥，霍尔家族的继承人的印象，就是标准的贵族子弟，很容易成为历史类小说中反派。对方和哥温顿的交谈中，反复提及罗尔斯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为了确认哥温顿对菲利普·尼根的态度。

除奥古斯都外，贵族子弟中，希伯特·霍尔和菲利普·尼根自然是站在顶端的，年纪相差也不大，又分属两个政治阵营，很容易对立起来。不过，在这种对立中，希伯特并没有占据优势。

他虽是长子，但下面有一个优秀的弟弟，父亲又是手段强硬、敢于违背传统的贵族银行家，再加上又没有服用魔药，和菲利普相比，劣势太多。

特别是在菲利普继承爵位后，一下跃居到和希伯特父亲霍尔伯爵平起平坐的地步，在罗尔斯的帮助下，甚至一度压制住新党，成为了鲁恩政坛的政治巨头。

在这种压力下，希伯特选择和奥古斯都唯一成年男性继承人打好关系，也在情理之中，背后不排除有霍尔伯爵默认的因素。因为首相阿古希德·尼根已经不止一次的劝菲利普，适当向大王子哥温顿表示善意，但都被罗尔斯劝了回来。

理由也很明确，如果国王真的对哥温顿满意的话，以他长子的身份，早就应该获得“白蔷薇亲王”的封号，成为鲁恩王储。更何况乔治三世还年轻，再活个几十年很容易，那时最小的王子戴维德早已成年了。

画展的参观很快就来到尾声，贵族中有看到喜欢画作的，也派出人和画展的工作人员去沟通了，罗尔斯也顺势派出了摩里斯，去购买一副他觉得还不错的描绘海上日出的油画。

接下来，宾客们三三两两地或是继续参观，或是进入一旁的休息室。留下原地不动的宾客中，哥温顿、希伯特和罗尔斯自然就极为显眼，其余人发现后，也默契地选择了远离。

“德瑞安子爵有特别喜欢的画作吗？”

“这里的每一幅都很不错，我对那副《海上日出比较喜欢，让我想起了之前去迪西度假时欣赏的日出景象。”罗尔斯上前几步，左臂屈起，放在腹前，“希伯特勋爵和殿下喜欢哪一幅？”

蓄着大胡子的哥温顿示意希伯特先开口，后者露出标准微笑：

“自然是那副《贝克兰德大桥的开通，每次看到这幅画时，我都感到很震撼。”

罗尔斯一脸笑容，似乎真的认为希伯特对这副画很欣赏一样，但一旁的哥温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这位大王子性格属于较为粗放的，有些类似菲利普，只是更加傲慢和自大。他认为现在是三人私下的交流，又不是演讲，没有必要这么做。

多少推测出哥温顿想法的罗尔斯很想告诉他，这已经成为希伯特的本能了，说了这么多次，这种话完全是出于习惯，哪怕是当着奥黛丽、霍尔伯爵，也会这么说的。

“那副《暴风雨中的海燕我认为还不错，已经让人去询问了……”哥温顿指了指，“那幅画融合了弗萨克画作的一些优点，比因蒂斯的那些要好很多。”

鲁恩和因蒂斯虽然多有联姻，但彼此都不太看得起对方，在艺术方面更倾向于弗萨克……罗尔斯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