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虔却一瞪眼,“何谓断案?自然是循着证据而进行的推断!你摆在我眼前的证据就是这样,我便这样推,有错么?”
叶青鸾静静垂首,“没错。可是,你懒。“
推断之事,自然有主动式、被动式之分。他说的这种,眼前摆了什么线索就去循着推,这便是被动式;而主动式,则考验推断之人的直觉,往往在线索和证据出现之前,那人已经自己冥冥之中感知到应该去的方向,然后在那个方向里找到自己需要的证据和线索。
当然,这两者之间,是要用天分来区分的。大多数都是被动式,只有那近乎天才的才能做到主动式。
她之所以说崔虔懒,也是因为崔虔的天分原本够啊,他可以去做主动式的,可是他偏偏总用被动式来搪塞。
崔虔举了举手,最后还是无奈放下,他只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方才我正好想到曹植曹子建的这首《白马篇,而令郎就恰好张口背出来了。”
叶青鸾心下一晃悠。
可是她自然不能叫崔虔给看破,她便轻描淡写地扬了扬眉毛,“那就是我儿砸跟崔三郎心有灵犀呗!”
崔虔像是嘴里被塞了翔,长眉都要拧起来了,“我跟个两岁的稚儿心有灵犀?我多出来的二十载,敢情都是白活了?”
叶青鸾便又尴尬地乐,“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三郎你想啊,用‘白’字当第一个字,而且还得是通篇第一句第一字的诗,一共也没多少不是?我说的‘心有灵犀’呀,就是说三郎想到这句,我儿砸也恰好想到这句了。”
五娘上前轻轻扶住崔虔手臂,“三郎,喜娘子说的有理。不止沐儿,我方才也想到这句去了……”
叶青鸾马上顺坡下驴,登时向量一拍手,“我方才说错了!我现在重说——三郎和五娘才正好是‘心有灵犀’!”
她这么故意响亮的一嗓子,而且说的是这样的话,那登时在场所有崔家的仆人、家学的师生们都齐声赞同。
不管怎么说,可好歹是把沐儿赛诗这事儿给搪塞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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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东凉王和沐儿从崔府家学出来,叶青鸾站在门阶上长长松了口气。
讲真,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来这一趟不容易。可是她以为的“不容易”是在让东凉王和五娘相见的事儿上,她压根儿没想到这个“不容易”竟然事实上是出在她儿砸闹学堂这事儿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主要还是怪崔虔。
谁知道他会来啊;谁更知道他来了还跟她抬杠啊?
走出崔府那两条街的地界,叶青鸾这才放松下来问东凉王,“……五娘好吧?是不是比那假的好了好几百倍?她又好看,又温柔,又有学识,又识大体……早我就觉着她气度不凡,不该是李钩那样的小老头能养得出的好女儿。”
东凉王颇多感喟,“……是像她啊,很像。”
叶青鸾垂眸微笑,“就是那股子直率和倔强的劲儿,是不是?”
虫娘是凉州人,她已经不是“胡女”的范畴,而应该是胡汉通婚的后裔。所以从五娘就能反推到,虫娘其实相貌身段上并没有太过于胡人化,胡人血统带给她的更多是内在性格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