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况?
莫非……
他们在害怕?坐拥数倍的兵力,竟然在害怕?
这样的场景,贾塔剌浑当然见过。他自己也曾是龟缩城池,瑟瑟发抖的军将。但此时此刻易地而处。他从畏惧的一方,转变成了被人畏惧的一方,这种感受,实在让人……
贾塔剌浑忽然领悟了。
他铁青的脸色渐渐变得通红,呼吸也重了,血丝密布的眼里开始放出光来。
在他身边,原本惊惶动摇的亲信们,也开始明白过来,露出狰狞的笑容。
怪不得杨万、赵瑨等人到处攻城掠地,很凶悍的模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哈哈哈哈!看到了没有!你们看到了没有?”
贾塔剌浑有些蜷缩的身体一下子挺直,仿佛一股热流从足底腾升,使他的体内充满了勇气。他挥动着马鞭,催马在河滩上往来奔驰,踏得水花四溅。
他大声喊道:“大金已经完了!大金的军队全都胆小如鼠。他们害怕大蒙古国的军队!所以,他们怕我!他们不敢与我贾塔剌浑放对!他们也怕你们!怕你们手里的刀枪,怕你们砍下他们的脑袋!”
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的贾塔剌浑,已经不是当年的贾塔剌浑了,凭着蒙古人的威风,我们便是强军!便能让敌人闻风丧胆!
“传令各部,莫辞辛劳,加速渡河,加速行军!再过一个时辰,我要在益都城下,砍掉郭宁的脑袋!”
喊了两声,响应者甚多,但还不够积极。
于是贾塔剌浑又喊:“传令各部,战败郭宁之后,人人赏铜钱一贯,绢两匹!那郭宁所部携来的物资财货,我分文不取,也尽数赏给你们!有斩首功的,我另外再赏你们女人!”
这一下上千人齐声呼喝。
那些贫困的女真人、走投无路的驱口、队伍被打散的骑兵们虽然疲惫,全都大声叫嚷着。在狂呼乱喊声中,他们的动摇和疑虑消失了,代之以形同野兽的凶恶和狂暴。
千余人的兵力索性不作掩饰,全速进军。
辰时。
益都城东,香山脚下。
郭仲元远远望见一名虬髯骑士在道旁滚鞍下马,打了个趔趄。
几名士卒奔过去扶起他,一路来到近前。
骑士身披的轻甲被砍出了好几处豁口,肩膀和腿上中了几处箭矢,血迹斑斑。而在鞍桥两旁,还挂着好几个血淋淋的头颅,鲜血把战马的前半身都染红了。
推开士卒的扶持,骑士大步向前,伏地行礼,沉声道:“禀报都将,三十里外,出现了敌军的踪迹!不过,不是蒙古人,而是降军,数量千余,骑兵三百人上下。”
郭仲元点了点头。
他没有急着吩咐应对,反而先笑着对那骑士道:“我记得你,你是张惠!”
勒马回来,郭仲元又对同伴们道:“看见了么?这就是我和你们说起过的张惠!他擅使大枪,勇猛善战,是我军中的张飞啊!”
张惠骤得夸赞,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都将,我还有余力,愿再探敌情!”
郭仲元让人搀扶他下去,裹伤休息,随即道:“擂鼓、吹号、举旗,预备迎敌。”
随着他的号令,郭宁所部特有的红色军旗和代表定海军节度使的、标准制式的五色旗俱都矗立。
不过,在旗帜下的将校们,并无郭宁在内。代表郭宁实际统领这支援军的,乃是亲军都将郭仲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