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胤叫住了他,令他转过身来,面庞上带着疑惑。
“你还没有字吧?”
问出的这个问题,完全风牛马不相及,与此事无关。
但罗远还是回答了:“六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六岁就在街上流浪,这个名字能记住就不错了。”
“嗯。”刘胤点点点头,然后道:“长兄如父,你没有字,我就替你取一个吧。”
罗远眼睛一亮,喜道:“哦?那好啊!”
“罗远,罗远,你的字,便叫久之吧。”刘胤把自己早就给他想好的字说了出来。
“久之?久之,罗久之...好,好字!从今天起,我也有字了,就叫罗久之!”
看得出来,罗远对于刘胤给他取的这个字十分喜欢。
刘胤郑重地对他道:“记住,是久之,不是遥之!”
久远和遥远,是两种不同的含义,一种用于时间,一种用于距离,他希望罗远能长长久久。
不管罗远是真的听懂了,还是装作听懂了,他都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六哥。”
很多话,很多事,有时候最开始解释是没用的,就像父母对自己孩子小时候说的一些道理,孩子可能只是记在脑子里,但只能以后自己亲身经历了才会明白。
所以,刘胤没再说其他的,只是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
罗远没叫人力车,他是自己一路走着来到小三桥的,不一会儿便入了长丰大街。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观察地形地貌,以及此时街上的人流情况。
这说明,刘胤的传授没有白费。
一个杀手在执行任务前如果连自己的退路都没考虑好,那他不能当杀手,只能当死士。
罗远头上带着礼帽,穿着西装,完全一幅“二洋人”的打扮,挺胸抬头十分自信地走进一家铺子,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看起来颇重的礼盒。
他准确地来到李贵生家的门口,站在门前,用一只手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脖子前的领带和白色蝴蝶结,然后敲了敲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一旁的弄堂口。
不大一会儿,漆黑的大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灰布长衫的中年男人。
“农是哪位?”
男人上下打量着罗远,开口道。
“在下黄保罗,特来拜会李先生,请问李先生在家吗?”罗远早就想好了说辞,说话间,还抬了抬手中的礼盒。
不轻!
这中年人是李贵生的管家,李家不说整日里门庭若市,那平常来拜访李贵生的人也是不少,管家迎来送往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只是一看便瞧出了罗远手中礼盒的分量,进而猜测出那其中可能藏着的是什么,脸上当即也露出了笑意,明白了罗远前来拜访的目的。
无非就是求到自家老爷的头上了嘛,这种人他可见多哩,就是这一身洋装的二洋人,还真是少见。
管家心想着,朝罗远拱拱手,道:“黄先生来的真是巧,我家老爷刚从衙门回来,您请稍待,等我去会禀我家老爷一下,还望见谅。”
管家很会说话,罗远亦是满脸笑意地点点头,伸出一只手做出“请便”的手势。
又没过多久,管家开门,把罗远给迎了进去,脑袋还向外左右张望两下,缩回脑袋后便用横栓插上了大门。
“黄先生,里面请,我家老爷就在客堂候着您哩。”
管家一面引路,一面恭身敬语。
“呵呵,请。”
罗远的表现十分完美,他真是把刘胤所教授给他的东西都学到骨子里去了,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礼数周全的年轻人,不久前还是个给洋人打杂的学徒?
或者说,他天生是块好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