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定久在上杉家攻灭北条家之后就恢复了先前被北条家侵占的旧领,也夺回了家中的主导权。然而,他却对此并未感到满足。除了对更高的地位和权力仍然还有强烈的渴望之外,在他的身上还有一点与已经在相模诸郡中举兵的北条家旧臣们如出一辙,那就是灵魂深处的不安分。
这种不安分也许并不完全是一种出人头地的功利欲望,或者说不完全是一种“理智的计算”。
如果对于北条家的大部分旧臣们来说,此次举兵更多的是为了摆脱流浪各地、夺回在出仕北条家时期拥有的领地。对于大石定久来说, 他就不仅仅是像北条家旧臣那样,为了那一亩叁分地而举兵了,而是争取更为广阔的生存空间。
由此可见,促使他们向上杉家举起反旗的原因除了现实利益的计算之外,或许还有一种不断打破现状、努力寻求改变的“生命的冲动”。
用我们今天的话说,它是某种意义上的自我实现。当然,这种所谓的自我实现对他们本人来讲可能是模煳的、不自觉的,更多的只是表现为一种躁动不安的生命能量,但这却是一种推动他们不断往前走的强大能量。
不管是不愿当农民,还是不甘当领主,这种灵魂深处的不安分是这群人身上共有的标志,也是他们最根本的生命动能。
换句话说,他们不愿意让自己的人生价值在某个点上凝固下来,更愿意让自己的生命在不断突破现状的过程中一刻不停地燃烧。这是一种永远“在路上”的状态。对他们而言,过程本身也许远比结果更富有意义。
所以,当北条家的旧臣们于相模诸郡举兵之后,大石定久那内心深处不安分的火焰就立即被点燃了。
身在津久井城的北条氏友、垪和康忠等人在获知大石定久向上杉家举起反旗之后,立即摒弃前嫌——献上北条氏照的首级投降上杉军,派人联系大石定久,并授予他武藏守护代、多摩郡郡司、入间郡郡司、高丽郡郡司等职,许可他自由切取武藏国的多摩郡、入间郡、高丽郡等地。
而大石定久也乐于接受北条家的役职,因为他已然发觉上杉家在关东八国的根基并不稳固, 只要自己夺取武藏中心位置的河越城, 那么大石家号令整个武藏便轻而易举了。
之后,仅仅一个月的功夫。武藏、相模两国诸将无人能挡北条家之兵锋。武藏有力国人领主藤田重利藤田康邦、松山城城主上田朝直、忍城城主成田长泰等人以新任关东管领上杉政虎‘分封不公’的为由, 纷纷重回北条家的旗下, 并且发兵攻打仍然站在上杉家一方的深谷上杉家、横濑家、足利长尾家、岩付太田家、广田家等周边势力。这就使得关东八国才稳定没多久的局势再次开始纷乱起来。
天文二十年, 正月五日。
如今东国的形势让八条景定喜忧参半——忧的是北条家在关东西部死灰复燃,喜的是上野、下野、上总、安房等国诸将仍然站在上杉家一方,目前来说没有倒向北条家的迹象。
由于眼下关东八国的形势愈发恶化,景定甚至还终止了家臣们的新年登城祝贺。并且还下令转封至武藏的八条房繁、八条能重二人严守八条领,待至春耕之后,自己便会调集大军南下与他们合流,在此期间不得擅自出战。
由于武藏、相模两国突发国人一揆,难免让景定有捉襟见肘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