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村,村南一户人家的院门前,媒婆送走了王木匠,走进了屋。
屋里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妇人,静静的坐在床沿上,正低着头纳着鞋底。
她的脸色平静,一点儿也不像相过亲的模样。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媒婆不由急切的问道:“慧娘,你看这王木匠怎么样?”
也不等慧娘回答,媒婆就接着嘴巴好像机关枪似的吧吧的说道:“才二十多岁,这一手的木工活儿,在咱们这四里八乡的就是有名的好。”
“尤其是他做的那个铁竹箭,更是一绝,据说,就是因为这铁竹箭,才被村老们破格同意移居到我们秦家村定居的。”
“有这手艺傍身,王木匠家里可是殷实的很啊,你跟着他过日子,也不会跟着受苦,而且模样长的也很周正,脾气也是有名的和善。”
“我知道,我们秦家村的女人不愁嫁,但是,你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给的条件又这么苛刻……”
“婚后必须住在秦家村,生的男孩儿中必须有一个冠以前夫的姓,为其延续香火,生的女孩儿必须跟你的姓,上咱秦家的族谱……”
“慧娘,你说,就你提的这苛刻的条件,能几个同意的?”
“王木匠这模样,这条件,这身家,在这四里八乡的,还有比他更好的吗?”
“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地儿了。”
“慧娘,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慧娘用顶针用力的扎进鞋底,头也没抬的随口道:“家境殷实什么的,我倒是不在意,只是,他有儿子,而且已经记事了,我担心……”
媒婆一听慧娘开了口,就知道这事成了一半了,顿时笑着说道:“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一个三岁的小娃娃吗?就算他记事了又怎么了?他从记事起就在我们秦家村长大,以后你们又一直在村子里生活,我还就不信了,有那么多秦家的兄弟叔伯盯着,他还敢对你不敬?”
纳好了最后一针,慧娘咬断了线,抬起头,犹豫了片刻,又道:“我们家囡囡那里……”
“嗨,你们家囡囡就更不用说了,我之前就问过她了,她是非常赞同你再嫁的。”
慧娘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喜,不过,想到对方长辈的身份,还有这份热心,她也没有就此事说些什么。
慧娘低下头放下鞋底,声音有些颤抖,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道:“我的名声……”
说到这个,媒婆直接撇了撇嘴,道:“嗤,名声?只有蠢夫愚妇才会信这个,我们秦家是什么出身,还在乎这个?”
说到这里,媒婆也反应过来了……原来,这才是她的心结啊。
也是啊。
慧娘这孩子命苦,小时候跟着父亲在候府长大,后来父亲牺牲,母亲带着她回秦家村后,不几年,在她十三四岁的时候,郁郁而终。
后来,慧娘在十六岁,嫁了一个称心的丈夫,离开秦家村。
结果,才过了几年,丈夫又死了。
因为没有儿子,再加上涉及到家产纠纷,受尽婆家的欺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女儿回到了秦家村。
听说,当时村老们还专门为了她的事,奔走数百里,找上门,为她撑腰,给她要回了不少的家产。
“你是担心王木匠会信吧?慧娘,你也是的,你这事又不是什么隐秘,一打听就可以打听出来,王木匠在咱们村住了半年多了,怎么可能连这事儿都打听不出来?那王木匠若是信这个,他会同意?”
说到这里,媒婆叹了口气道:“慧娘,你叫我一声伯娘,伯娘自然没有害你的道理,你若是真的不愿意,伯娘这就回了他,我相信,凭咱慧娘的容貌,品行……肯定不愁嫁,我们再等等,伯娘一定给你寻摸一个更好的。”
慧娘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就他吧。”
媒婆一听,顿时一拍大腿,笑着叫了一声:“哎,慧娘,这就对了,我这就给王木匠回个信儿,让他准备起来,我啊,好好的给你们选个良辰吉日,把这喜事儿给你们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