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场惨剧还没发生时,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喜欢鸢尾花和萤火虫,期待着光。
那时,他曾以为鸢尾花是代表着光明未来。
然而在悲剧发生后,他把那个幼稚不谙世事的自己藏在时光的黑匣子里。
他接受不了那样残酷的事实,于是他当了最不齿的逃兵,逃离了那座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
从今以后,他只是一个人。
但是他从来不后悔亲手关上了那扇通往外界的门,拒绝着一切的善意与恶意,拒绝着接触人群。
接触“声色”这个娱乐软件,也是偶然,他知道自己是个孤独患者,透过着这个虚拟世界,窥探着人群的动态。
深刻的厌恶背后,是压抑连自己都羞于启齿的渴望,他就是这样极度矛盾的人。
他的人生在车祸之后就仿佛脱离了他的意愿,成为这命运车轮下的蚂蚁,渺小而又机械地前行着,哪怕他是导师眼中的天才又怎样。
呵,这个天才他是残废。
所以求求你们了,别用那种可惜怜悯的目光看着他。比起这个,或许纯粹的恶意更令人接受。
他在毕业后,几乎是以逃离的姿态,远离了学校。至于留校研究这种橄榄枝,他敬而远之。
只有他一个人,一个人的空间,他才是安全的,黑暗能够安抚他所有的不安,身上的伤痕能让有种活着的感觉。
他经常坐在房间角落里,看着从天黑走到天明,生命一如既往的枯燥,人生一如既往的黑白两色。
那种日子是什么时候到了头呢?
大概是那个叫“千帆”的女孩,突然在“声色”找他搭讪的时候。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匹配到他,他基本上会一个一个听她们的声音,却不会理睬。
明明就是简单的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会如此不一样。连仲鸿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发了什么疯,竟然点开了一次又一次,甚至还想把它下载下来。
那种感觉怎么说?就像是你所有的翻涌情绪,都能止于对方平平淡淡的一句话。
这很神奇,对吗?
柔软温柔的女声,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能够带给他安定的声音。
让灵魂有了归属的那种感觉真的太过奢侈,他想要一直拥有,也是第一次有了想要维持一段关系的欲望。
他常年沉默不愿说话,此时突然想回应,才惊觉自己的喉咙干涩,舌头笨拙,只能发出零碎的字节。
他不禁有些自嘲,曾经拒绝着说话,如今却不得不用它来交流,直到发现自己语言功能的退化,的确可笑。
他试着用手机录音,练了不下十遍,才找回那种感觉,说出了足够流畅的句子。
他试探地回了一个“你好”,就看到对方秒回的语音,他内心是窃喜的,不知为什么,那时他特想让她唱一首歌,所以他贸然打了一个直球。
都发送成功的时候,仲鸿刻意遗忘的人情世故开始冒头,它在斥责他,斥责他的莽撞。对于一般人来讲,陌生人刚交谈就对你提要求,让你唱歌,似乎都会觉得对方有病吧!
仲鸿无意识地摩挲着聊天界面,心道,“他真的有病,还是抑郁症,自残自杀贼有经验的那种。”
对方刚回了消息,他就迫不急待地点开,还好,她没有拉他黑名单,也同意了他的要求,甚至成为了他的第一个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