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朝廷横征暴敛,国家连年征战,再碰上天灾人祸,胡大侠,哪里有净土?”方正用手一指冰雪儿,说道:
“现在你和胡夫人年轻力壮,肆意人生,笑傲江湖不难,可人都有老的一天,等你们年老力衰,又当如何,更何况你们还有孩子,你们的孩子也要成家立业,你忍心让你们的孩子生活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
胡一刀的眼界、学识终究被时代所限,他本人并没有学过多少的文化,对于方正提出的问题,他无从解答。
胡一刀其实就是这个时代普通民众的缩影,他知道这个国家出了问题,可是他除了喝醉酒后痛骂几句当朝者之外,别无他法。
眼下的大明朝,也不是杀几个贪官,斩几个鞑子能够挽救。
重病当用猛药,大明就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老者,要么放任他死去,改朝换代,要么将它捣碎了,重塑肌体。
可无论用何种方法,都必须在这个朝堂上掌握话语权。
方正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可是话语权只靠一个魏忠贤是不够的。
他需要有自己的班底,而不仅仅是靠皇帝的恩宠。
冰雪儿出身官宦世家,她早年阅遍家中藏书,知道方正所言何事。
她扯了扯丈夫衣袖,笑道:
“方兄弟,我家大哥就是大老粗,你就不要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如果能办到,我们夫妇绝不推辞。”
方正心道这胡夫人果真冰雪聪明,知道自己扯了这么多,是另有所指。
他也不再遮遮掩掩,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什么?让我儿子去换那女娃?!”
胡一刀大惊失色,“不成!绝对不成!”
作为儿子的亲爹,他决不允许自家孩子去认别人当爹,即使那人是皇帝也不行。
冰雪儿却没有丈夫那么激动,她拍了一下丈夫的后背,低声喝道:
“你喊什么?想把整个客栈的人都叫过来?我相信方兄弟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你且听方兄弟如何说。”
胡一刀也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稳定心神,他心里打定主意,不论方正说的天花乱坠,他都不可能同意。
“胡大侠,当今圣上并无子嗣,若圣上有恙,则国本动荡,你想没想过,到那时节,大明会如何?”
不等胡一刀回答,方正继续说道:
“都说当今天子宠信阉宦,国家糜烂至此,都是因为魏忠贤、曹正淳等人祸乱朝纲。”
“难道不是?”
胡一刀忽然开口,“我听顶头上司说魏阉,咳咳,魏忠贤贪婪成性,勾结内臣,把持朝政,祸国殃民,他还贪污受贿,把我们九边的粮饷都给贪墨了。”
胡一刀所说,正是如今朝堂上下,乃至整个国家、民间都流传的一种论调。
大家都把错误推到魏忠贤的身上,仿佛所有坏事都是他一人所为。
方正没有反驳,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胡大侠,你觉得在你杀过的恶人里面,有没有比魏忠贤更坏的人?”
胡一刀仔细想了想,道:
“不瞒方小旗,死在我胡一刀刀下的恶人,共五十又七,他们全都是为非作歹,祸害百姓的人,其中有贪官污吏,有为祸乡里的地主老财,也有占山为王的强盗匪徒,说起来,这些人中作恶最深的,还是啸聚山林的麻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