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问题就是关于救灾物资的定价问题了，在这方面老蒋也没有过分此要求白送物资的要求，但对秦川在方案中要求提高一倍的价格的方案表现出很大的疑虑。

现在正是由于水灾的原因，江南和上海主要商埠的粮价，已经由5月份2.5——3块银元/担的价格，飙升到了8—10块，如果再在此基础上抬高一倍，那就太惊人了。不仅会遭到广东方面的政敌的攻讦，而且也极有可能造成非受灾地区的粮价应声而涨，摧毁平民的生活基础，进而引发不可预测的民间与政府的对抗。

所以老蒋对这些忧虑当着大家的面毫无隐瞒地说了出来，意在争取在座的人对他控价主张的支持。这个目的当然轻而易举就达到了，刚才还称赞秦川老成谋国，变危机为转机的人，都清一色站到老蒋那边去了，转而批评秦川太重货利，有辱军人为国为民的初衷。

在座的都是军人，又得到了老蒋态度的引导，底下的人也开始卖力地批评起来，起初是一阵嗡嗡嗡的嘈杂声，最后几个大胆的开始对这条措施开口喷了起来。有几个可能是想着邀言获宠的军官，干脆说出北平政务会用高价粮救灾，根本就是要国府出丑，让国府为北平政务会发国难财的恶行背锅。反正，话是越说越难听了。

看见秦川听了脸色微变，深怕把话题谈崩的蒋介石，也怕秦川一怒，拂袖而去，那不是前面演的戏就演砸了嘛。他假装发怒起来，把手中的水杯往茶几上一摔，用手大力拍了几下面前的茶几，震得茶水杯碟一阵乱跳，做出制止下面争吵的举动来。

“简直是莫名其妙！好好的说救灾方案，怎么就越说越难听了，还有没有军人的涵养啦！

你们几个懂得救灾的经济运筹吗？一听到别人说什么，自己就不动脑子，照着跟着说。这已经是人云亦云的笑料了。这还不算，还要变本加厉，搞什么人身攻击，简直就是恶意中伤！

张副总司令和秦将军能够拿出这么多的粮食物资，支持中央救灾，已经是功莫大焉，即使在价格上有一些想法，可能也是另有苦衷的嘛！这四面的粮食都在涨价，怎就不许人家适当涨点价呢！真是岂有此理！

秦川的军衔和宝鼎勋章是我批的，难道我不了解他的为人和功劳吗，什么时候需要你们几个置喙评判，无上无下的样子，是谁教给你们的？”

秦川在一旁心里冷笑，老蒋这是明面上帮着秦川解释，指斥那几个跳的最欢实家伙，实际上却把他架起来，让他坐实涨价的罪名。如此一来，他老蒋今后面对全国的责难，完全就可以把高价向民间出售赈济粮的罪名推到秦川头上。而且，到时候，秦川他们救灾的本意，也会变成是趁机向国府卖高价粮食物资，从洪灾中牟利的奸商做法，自然就不能向老蒋讨要过多的酬谢了。

这一点秦川他们几个之前就商量过，这次救灾所用的粮食物资肯定是要变现的，不然就没有钱还给英国出口商，虽然知道今年英镑要大幅贬值，但那几千万的英镑也不是个小数。怎么还，还是只有卖粮食来还，如果不让他们在非灾区把粮价卖高一倍的价格，哪有利润去贴补供应灾区的耗用。

再者说了，现在江南的非受灾地区，粮价已经被奸商们炒高到3—4倍的价格，自己若是以进口的平价出售，瞬间就会被这些有后台的大奸商们吸个干净，到头来，这些粮食掌握在他们手中，最终的粮价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这些粮食奸商们谁身后没有江浙财团的大鳄们站台，自己就是把这批粮食交给国府，指不定转手就被倒卖一空，钱没赚到，无法供应灾区灾民不说，说不定这些钱又回到老蒋的手里，拿去打内战了呢！

所以说，这批粮食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且必须要在江南非灾区赚一笔钱，用以贴补灾区的用粮。同时用后续的巨量供应的压力，破了江南奸商的惜售涨价的企图，最终把奸商们囤积在手里的粮食逼到灾区去发售。这样才能建立合理的价格梯度，非灾区的粮价正常，粮食出售利润薄甚至亏本，只有到灾区，才能卖得高价回本盈利。虽然会把灾区的的粮价哄抬上去，可这总比没有粮食供应要好吧。

他见顾祝同做张作势地用手点着刚才那几个后排大过嘴瘾的军官，点了两个人的名字，直接要他们离会，算是要把他们驱逐出去。见事情闹到这步，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还是赶紧诱说老蒋的好，这条要是说不服他，前面自己装孙子的效果可要大打折扣了！站起身，抬手打断顾祝同，面带诚恳的表情说道：

“顾军长，不必如此，他们还没明白我这个方案的本意。是谓‘不知者不怪’。而且他们心存正义的念头，见不得在救灾方案中，有借机牟利，这也说明他们的单纯，是个好军人。

我愿意在此说明方案中对于价格的问题和解决方法，让大家掌握完整的信息，做出应有的判断。行吗？”

说这话的时候，秦川转向蒋介石，心想，如果我说出我的理由，你不至于还想着用国库中不足百万元的赈灾资金拿来控制这批价值百倍以上的粮食物资吧，那就太不要脸了！你若是真要征用，干脆就你去还英国人的贷款吧，那可是价值几亿银元的债，你老蒋还得出嘛，敢不还嘛！再者说了，粮食到了你手中，以你手下雁过拔毛的臭德行，最终能有几粒米能送到灾民手中！

老蒋也怕被看出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心思，有些发虚，既然表演过了，也说出了不希望粮食涨价话来，今后是否自己掌握这批粮食，他都能全身而退了，且看秦川有什么说法。他微笑着点点头，让秦川给出解释。

顾祝同见老蒋放过了那两人，这才不耐地压压手，示意那两人坐下，转头对秦川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这些人就爱拿着半截当全部，让您见笑了！秦将军请继续。”

秦川喝口水，放松下来，开始说起他的方案。

“我和燕京和清华大学的气象学家教授们有过座谈，从他们那里了解到，今年在我国出现的大洪水，很可能演变成一场世纪大浩劫。依据就是两点：一是今年的长江汛期来得早，也来得大。从这些教授专家收集的数据来看，从五月开始，长江各水文站的流量监测，都要超出往年数据很多，为近二十年来最大。

二是从南洋靠近中国的海域上生成的副热带高压带，持续向北推进，而且长期不消散。这条副热带高压也持续推动夏季的暖湿气流，向我国的腹地蔓延，形成长久的降雨带。这场雨不仅密集持久，而且降雨量极大。现在的已经是它的第二波了，这次的降雨范围也不局限于苏北和皖北的淮河流域了，而是扩大到南起珠江，中间的湘江流域、赣江流域，长江流域，再北到黄河和汉水上游地区，降雨时间都十分集中。

结合这些专家与南洋各国气象台站沟通的信息看，本应是南洋雨季的时候，可今年当地的降水量却普遍减少，由此判断，大降雨可能还有第三波，降雨的区域可能还要往北推。你们可以算算，从珠江到黄河，这一大片的国土，共有多少省、多少人口，多少耕地？

如果这场强降雨持续长达三个月，由此引发的大洪水，带来的最直接的后果什么？那就是中国大范围的夏粮绝收！他给政府带来了什么，又给经济带来了什么，又会给社会生活带来了什么？灾后重建的筹划又该怎样着手呢？诸位可以想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