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过分了!”楚豪闭了闭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狠狠地将手中的皮甲摔在地上。
“如今正在战时,各部奔袭辗转不定,其间消耗也不容忽视,理论上能撑五个月的粮食,恐怕能撑四个月便是极限了。”羽菲闭着眼睛喃喃说道,末了睁开眼睛看向孟冬,“仲楚仲冬可曾传消息回来?”
“回先生,按日程估计,此时他们应已到达胡小姐身边,但至今未传信回来。”孟冬说完,抿了抿唇。
“没有消息未必就是坏消息,依胡三娘的实力应当不至于拿不出这点粮食才对,只不过我们已经等不得了,传令各部,回守小泉,并沿途搜刮粮草,以供军用。”羽菲微微颔首,他们一路直捣咸阳也不过是为了给洛铭桑出一口气罢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燕国,吃不下汉国的。
“可是先生,洛帅还没有消息,此时退兵……”孟楚看着灯火下面容明灭不定的羽菲,语气小心的说到。
“生死各有缘法,寻了这么久都没见人影,恐是寻不到了,如今绿铭军军心稳定,大帅不在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算了吧。”羽菲沉默了一瞬,终究是无奈的说道。
“……是。”孟楚点一点头。
“大帅吉人天相,必能化险为夷的。”楚豪叹一口气,走到羽菲面前,伸手牵住羽菲的手,微微施力。
“恩。”羽菲抬头看着楚豪的眼眸,良久,略一颔首。
那终究也是她的兄长,虽然亲近不足,但血脉相连,又怎能做到真的理性漠视?旁人听了羽菲这番话,恐怕会觉得此人冷血无情,然而楚豪知道,她只是要给自己一个理由来下定决心,苟利私欲不够,儿女私情不够,非要有家国天下,万余将士,才够分量。
而此时,晗涛城中,一间不甚显眼的房舍中,白渚严尤甚至张怀瑾,竟围坐一处。
“先生,过了晗涛城便是咸阳了,楚豪如今势头正盛,身边又有诡计多端的羽菲辅佐,若是让他们就这样一举打进咸阳,后果可是不可估量!”严尤坐在桌边,交领的长襟只穿了一只袖子,左臂并着胸膛就赤裸在空气中,月白的袖袍垂下来,被扎进腰带中,胸膛并锁骨清晰而精壮,然而左臂却从肩部开始一直到手掌,都被白色的绷布严丝合缝的缠裹着,散发出苦涩的草药余味。
“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白渚低头把玩着折扇,缓缓说道,“如今他们也不过凭着心中的一口气罢了,等这口气泄了,只是后勤粮草就不足以支撑他们到攻进咸阳的那一天。”
“话虽如此,但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何时才能泄尽这口气,万一他们破釜沉舟,直取咸阳呢?总不能把王都安危全部依托在虚无的猜想之上。”张怀瑾依靠在一张靠榻之上,语气还有些虚弱。
“若是他们能攻破碧落城,我便在此迎战,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突破晗涛城。”严尤垂下眼眸说到。
“严将军大可不必如此悲壮,想来不过今明两日,燕军也该退兵了。”白渚合上扇子,抬起眼睛带笑的看着严尤,“不过将军和大帅都受伤颇重,不如趁此良机,回京修养?”
“就算燕军退兵,南境依旧是多事之际,怎能无人主持?”严尤皱起长眉,抬起一直撑着膝盖的右手将小臂放在桌上,覆着薄茧的修长手指一下一下的轻敲桌面,“不过大帅的伤不能再拖了,他必须回咸阳养伤。”
“楚豪和羽菲合力来攻,只是你自己的话,恐怕对付不来。咳咳。”张怀瑾抬手掩唇咳嗽几声,摇头说道。
“也不尽然,羽菲不过是头小狐狸罢了,本事再大也不过狐假虎威,牵一头真正的老虎出来,自然就神气不起来了。”白渚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带笑,眉目温柔,好似溺爱的兄长在抱怨自家不懂事的小妹一般,不过,羽菲本也是他师妹就是了。
“白大人有什么好办法?”严尤转过头来看他。
“十万大军压境,纵然羽菲有回天之计,燕国也没有回溯之力。”白渚眯起眼睛笑的和善。
“大人说的倒是容易,可是如今我汉国北有越国拼死相较,西面齐唐交战正酣,不得不防,我们哪里去寻十万的军队?”严尤紧紧的盯着白渚的眼睛说道。
“在下自有妙计。”白渚指尖捏着叠起的折扇尾部,神态肆意的摇晃,一边悠悠说道。
“白大人有什么妙计直说便是,何必与我们这般的粗人拐弯抹角遮遮掩掩的呢?莫不是有意为难我等?”张怀瑾侧过身子无奈的说到。
“大帅言重了,这般折煞在下,在下可是受不起。不过,兵力一事,在下来此之前,已经去了一趟北境,五万将士已经开拨,不日便可抵达。调兵的文书也已经发往了西境,西境守军也会全力配合,抽调五万军队前来支援。如此,不就是十万了?”白渚摇着未展开的扇子笑的惬意。
“从北境调兵?那越国呢?已经罢手了么?”张怀瑾猛地坐起来,盯着白渚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