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我怎会不知?洛铭墨心中带笑,那是你小的时候,就告知过我的事情啊。
那是洛铭桑很小很小的时候,便憧憬着做一名将军,也不知书香儒雅的洛家里,是谁点醒了他对武力的崇拜,而年幼的洛铭桑将他懵懂的憧憬第一个分享给了他的兄长,那个饱读诗书的男子优雅从容,总有令人想要亲近的感觉,又总是那么疏离,彬彬有礼,是真正的君子。
那时候他们都还年少,身为兄长的洛铭墨听了弟弟的愿望,只是宠溺的笑笑,温柔的告诉他,不行的,因为父亲是文官,所以我们都要好好读书,将来接管父亲的职务,为君王分忧。
“可是啊,兄长,你已经那么优秀了,你可以帮助父亲啊,我去习武,成为威风的大将军,一样可以为君王分忧呐。”
那时的洛铭墨看着弟弟充满希翼的目光,心中充满了不忍,他想告诉他,不行的,你不可能成为威风的大将军,因为父亲是丞相啊,因为父亲,他是文官之首啊,位极人臣,如果洛家再出一个大将军,必然会被帝王疑心,洛家现在,最怕的,是盛极必衰啊,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温柔的鼓励,“这样啊,铭桑是这样想的呢,那,兄长给你找一个武功师傅吧,不要告诉父亲,偷偷的学,等到铭桑可以当威风的大将军了,再告诉父亲,好不好?”
当时的洛铭桑带着满眼星辰般的欣喜应下了,但是他还是没能遵守这个约定,因为想要成为一个将军,只是在丞相府中练武,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于是那一天他在洛继楠的书房外长跪不起,换得三年在武当山风雨飘摇的习武生涯,成就他剑寒九州的少侠声名。
“兄长,我,必定是要去边关走上一遭的,便是殒命异地,马革裹尸,不敢言悔!”洛铭桑收起满腔的怒火,平静理智,双眸中熠熠星辉仿佛昨日立志报国的少年郎。
洛铭墨沉默的看着双膝一软跪在自己面前,却仍旧脊背挺直的胞弟,心中除了那种无法言喻的柔软,还有一种热烈的期盼。
“你先回去吧,为兄自会帮你。”洛铭墨弯身将人扶起来,无奈又宠溺,“男儿膝下有黄金,怎生好端端的说跪便跪?”
“兄长……”洛铭桑紧紧地握着洛铭墨的手腕,咬紧了下唇,“我日后必定出人头地,给兄长增面!”
“洛家的男儿,自然当有作为。”洛铭墨笑笑,将人送出门去。
洛铭桑在很久很久以后,果然带着满身荣耀衣锦而归,可那时,他的兄长仍是翰林院中整理图书的小吏,他的父亲几次辞官未果,皆因燕王顾念旧情,只是削权留任。
那时,他这才知道,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不仅仅是沙场上为他拼杀的兄弟累累白骨堆积成山,还有他的父兄为了他成一己之功,放弃了自己的锦绣前程,荣华富贵。
而他们,一个仍旧横眉立目待他形同苛刻,实则关切,一个风雅无改,为他煮茶解惑。
那时他能做的,也只有愈发的敬重他们而已。
宋承峥是洛铭桑亲自带回来的小斯,自然鞍前马后的照顾着,一应的吃食衣衫,都是宋承峥跑前跑后的给他拾到收罗着。
“少爷,吃饭了。”这日宋承峥从外面进来,手里依旧提着偌大的食盒。
“不吃!”洛铭桑烦躁的转过头去,手指一下一下的扣着桌面,这是洛铭桑想事情或者心烦的时候常做的小动作,后来宋承峥也学了去,指尖哒哒的敲响桌面的时候,必然会想出什么伶俐的计谋来。
“少爷还是要吃些东西,不然身子饿垮了岂不是罪过?晚上也要早些睡,不然生了病夫人是要担心的,少爷最是孝顺,断不能让夫人平白担忧呐。”宋承峥一边将吃食从食盒中拿出来,一边不停地碎碎念。
洛铭桑回头莫名其妙的看向今日异常唠叨的宋承峥,蓦然对上他讨好的笑容,目光下移,就看到食盒里的食物,不禁吃惊的抬起目光,那食盒里,竟尽是些馒头烧饼一类的干粮,厨房怎么可能给他吃这样的东西?!必定是这小子动了手脚。
“少爷慢慢吃,小的先下去了。”宋承峥收拾好食盒,挤一挤眼睛便出去了,洛铭桑饶有趣味的勾起嘴角。
夜半时分,窗边传来异响,洛铭桑偏了偏头,就看到宋承峥从外面打开窗探进头来,笑的见牙不见眼。
“好小子,少爷没白疼你。”洛铭桑眯起眼睛笑,拎起收拾好的包袱和宝剑,纵身跃出窗外。
“少爷,这边走,没人。”宋承峥笑的腼腆,引着洛铭桑一路出了丞相府,在后门旁,绑着两匹枣红的骏马。
“这是什么意思?”洛铭桑皱眉。
“少爷放心,这是大少爷给准备的,绝对是百里挑一的宝马,跑到边境绝对没有问题!”宋承峥一边解着缰绳一边说道,忽然愣了愣回头看洛铭桑,“少爷不会想扔下承峥自己去参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