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详细说来。”汉王点点头。
“选燕州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授予重任,以示陛下亲近燕州百姓之意。”羽菲道。
“既是授予重任,却恐养虎为患啊。”汉王摇摇头。
“用而不信,亦是用人之途,何况朝中还有太傅大人支撑监察,与之掣肘,大王何必忧心?”羽菲语气缓缓地说道。
“爱卿此言,甚是有理。”汉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往前探了探身子又道,“爱卿在燕州日久,可知谁人能当此任?”
“臣乃是燕州旧臣,本应避险,然陛下发问臣不敢不答。”羽菲重新弯下脊背,以头触地,缓缓道,“洛家长子洛铭墨,自幼便彰其才,天下笔墨,八分入其胸腹,然因银燕王忌惮洛家权势坐大,故未入朝堂。”
“洛铭墨。”汉王沉思,喃喃自语,“此人家中世代在燕为官,与文人墨客中极有号召力,而偏偏此人因银燕王忌惮未能真正进入仕途,却是是极好的人选。”
“如此,便依爱卿所言吧。”汉王点点头,便定下了此事。
天色明时,汉王宫里的旨意还未传下,洛铭墨面无表情的坐在院中的桃树下,怀中抱着银燕世子的古琴。
“阿桃,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错的?”洛铭墨目光落在古琴上,身体缓缓放软,依靠在桃树窈窕却乣劲的树干上。
“可我这么多年望而不可求的机会就在眼前,又如何甘心就这么放弃?”修长的指尖划过琴弦,发出呜咽而不明曲调的声音。
“阿桃,就这一次,我自私一次,是成是败,我总要搏一次才是,不然,总不知自己这一肚经书,究竟是不是白读了去,与那迂腐书生是一个模样。”洛铭墨重新仰起头,看着桃树枝叶间稀稀疏疏露出的天空,“阿桃,你怨我吧,不然为何你都不在我梦中出现了呢?我知你不愿离开故土,可我也不愿离你太远,你放心,我死之前,总要叫你在回去的,你便当是,来这咸阳陪我须臾时刻,可好?于你来说,我这一生的匆匆几十年,也只能是须臾片刻吧。”
许是心中伤感,洛铭墨面色并不死平日里那般翩然出尘,而是带了些憔悴的人间姿色,将手中抱着的珍贵古琴一把仍在地面,寒着面孔对院中的奴仆冷冷道,“给我砍了,然后在这院子里支一口锅来,将那日银燕世子送来的白鹤也抓来杀了。”
“大公子这是怎么了?世子爷不日便要过来小住一段,若是知道您将他的琴与鹤……”那名大着胆子上前说话的奴仆没有将想说的话说完,便被洛铭墨冰冷的目光瞪了下去,于是只得恭敬的躬了身子,道,“奴才晓得了,这就去做。”
白鹤优雅修长的颈子被人一刀摸断了,猩红的液体顺着跌宕的线条滑落,跌入尘埃,白羽被热水一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然后光滑的羽毛被仆妇粗糙的手指脱离皮肤,剪刀破开腹腔,里面血淋淋的内脏同低贱的鸡鸭并无不同。
珍贵优雅的白鹤就这么被拔毛开膛,剁成肉块,被扔进铁锅中炖煮。
而铁锅下燃着的,是那把名贵的古琴劈碎的木块。
焚琴煮鹤,本是不解风情,无知风雅的粗鄙之事,而寒着一张面孔叫仆从这般作为的洛铭墨即便带着微怒都是一副偏偏谪仙的模样,实在违和,可是谁都不敢提出异议,谁都看不出他心中的无奈。
而此时,一纸密信传进王宫,换回一份王旨。
“没想到居然是太保。”羽菲翻过一页书,淡淡说道。
“总归是件好事。”出蓝想了想,应道。
“塞翁失马。”羽菲没什么反应,摆摆手让侍女退下。
侍女将纤弱素白的手放到膝盖上,无声的颔首,然后将装药的瓷罐的纱巾绷布利落的规整到漆盘里,起身退下。
武威公主府大部分时间都如同一座死府一般,奴仆行动轻巧无声,就连斟茶倒酒,都鲜少听闻水声,更不用说丫鬟们嬉笑玩耍的笑声。
“先生此言何意?”出蓝蹙眉,洛铭墨入朝乃是羽菲在汉王书房跪了半夜所求,如今得偿所愿,为何还会横生枝节?
“莫要忘了大公子和世子乃是至交。”羽菲合上眼睛,缓缓说道。
“银燕世子到底是昔日君主,如此行事,会不会,凉了人心?”出蓝有些犹豫,眉头蹙的更紧了些。
“帝王之心,便是你对前任越绝情,他才越放心。”羽菲伸手缓缓抚摸自己面上的翡翠面具,忽然道,“三娘曾经给过我一方檀木盒子,我记得放在了书房,你去寻来给我。”
“哪一只?”出蓝一怔,问道。
“你寻见了,自然便知道了。”羽菲挥挥手,懒得解释的不耐模样。
“是。”出蓝颔首,抬步便离开了。
半晌重新回到羽菲身边,出蓝手中多了一方手掌大的檀木盒子,螺钿描金,翡翠锁角,精致且华贵。
“先生,这神仙丸珍贵非常,你确定要用?”出蓝捏着檀木盒子的手指尖泛着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