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不语,任由出蓝将其扶起,听到出蓝在她耳畔轻声道,“此时容后再议,此时不必多言。”
仲冬看了出蓝一眼,轻笑一声,“没想到最后留在先生身边的,是你。”
“吾之幸事。”出蓝颔首。
羽菲从来受不得这般场景,挥了挥手,“你既来了咸阳,便多留几日,看看此处风物再回去不迟。”
“是。”仲冬颔首。
羽菲微微颔首,总座位上站了起来,“出蓝,咱们回吧。”
“是。”出蓝颔首。
仲冬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马车粼粼的行走在黄昏笼罩下的咸阳城里,羽菲坐在微微摇晃的马车中,浅阖着双目,不知是否在浅眠。
回了公主府后,羽菲仍是如同往常一般,往书房去,出蓝看着下人们将书房中的笔墨茶盏安顿好,才微微躬身,将书房的门掩好,去听府中的管事们回话。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出蓝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径直来带羽菲的书桌旁伸手试羽菲手旁的茶杯里茶水的温度。
“太傅府里传了消息过来,柳夫人,有喜了。”出蓝端起茶杯将茶水泼到窗外,然后将窗关好,挡住外面微凉的冬风。
“柳夫人?白渚怎么说?”羽菲顿了顿,问道。
“医官说,太傅大人听说这个消息时,没什么太大反应。”出蓝走到桌边给羽菲重新倒茶,淡淡说道。
“白渚一向内敛,心中喜恶旁人鲜能看出。”羽菲摇头,又道,“柳夫人身子如何?”
“医官说被湖水激了,需得好生调理才行。”出蓝道,收回放好茶杯的手。
“恩,在府上挑些好用的补品送去。”羽菲颔首,“还有少师府上发生了些事情,你安排一下,虽不是什么大事,却也要叫白渚心中有数才是。”
“是。”出蓝颔首。
“叫大公子明儿来一趟吧,”羽菲想了想,“有些事,还是本宫亲自与他说才好。”
“长乐公主倒是在陛下面前说不上一句话。”羽菲捻着手指忽然问道。
“棠妃忽然争起宠来后宫里谁能抢了她的风头去?这条路走不得。”洛铭墨摇头。
“本宫前几日叫人收购的生铁竹木,都已经停在泽漆。”羽菲忽然道。
洛铭墨顿了顿,修长的手指抚弄着折扇,目光思索。
羽菲的思维一向跳跃的很快,其间虽有关联,但要找到这种关联,必然要考虑到许多方面,所以许多人不愿与羽菲说话,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和她说话会很累。
好在羽菲真实要表达的意思虽然不会直接表达出来,但并不是猜不到,洛铭墨再次微微摇头,“这不妥,没有王命,你不能离开咸阳,否则,满朝文武都会立刻到大王面前参你,你就真的走进死地了。”
泽漆是汉国与荆国交界处的城镇,胡蛮侵略荆国,荆王发书求兵,而汉王未允,羽菲将大量的铁木屯驻在泽漆。
很零碎的信息,却都指向一个即将发生的事情,羽菲要往荆国去,相助他们抵抗胡蛮。
“齐国与南唐正大的不可开交,齐国的重明王子本宫见过,是个极有心气的人,必然想借着这次机会包揽战功,一举登上王位,那么,无论齐国还是南唐,此时恐怕都有国书在往咸阳来的路上,本宫只要能走出咸阳城就可以了。”羽菲抬手捧着一只茶碗,另一只手轻轻地揉搓手指。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洛铭墨点点头,但还是提醒道,“但是先生还是要清楚,你如今的处境究竟有多微妙,一旦这件事情暴露,那么必然是万劫不复。”
“本宫自然晓得。”羽菲颔首,面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来。
“我知道先生是不把生死看在眼中的,但是,洛家和南宫家的身家性命,也都在先生一人的肩上,先生,凡有作为,还是要多多思量才是。”洛铭墨叹一口气,他说的是事实,可有时候,正因为是事实,才不愿说出口,无论是洛家还是南宫家,都是太沉重的担子,他是不愿将这样的担子加在羽菲身上的,因为这些和羽菲并没有什么干系,可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正是这些并没有什么干系的重担,能将羽菲留在这世上。
羽菲有无数种杀人的法子,自然也有无数种杀死自己的法子,要想让她绝了杀死自己的想法,便要有类似洛家,类似南宫家这样的拖累,拖住她。
何其无奈。
羽菲说完了自己要说的事情,便低头饮茶,洛铭墨静静坐了片刻,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又想起今日还没有给桃树修枝灭虫,便站起身来,“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先生也好生休息罢。”
“恩,那本宫便不送了。”羽菲颔首,手指轻轻地敲着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