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种牧户的震撼只存在了一瞬间,下一刻,她笑着走到仲楚身旁,笑的开朗,“原来你会用刀啊,我以为你只会念经呢,我还奇怪,你又不用刀,为什么一直背着它。”
“我用的不好。”仲楚回过身看到走近的女子,淡淡说道。
“我来找先生。”林逸耸耸肩,不予置评,反而环视了庭院一番,问仲楚道。
“出门去了,若是功课,我监督你也是一样的,先生特意交代过。”仲楚停止挥刀的动作,看向林逸认真道。
林逸瞬间苦了面色,先生出行,她还要抄书?
于是仲楚将长刀收起来,转身将书房中的烛火尽数引燃,拿了一只烛台轻轻放到林逸身边,林逸头也没抬的道了声谢,仲楚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林逸手边摆放整齐的纸张,上面的字迹排列工整,是力透纸背的行书,筋骨宛然全没有女儿模样,即便是羽菲,用的也是簪花小楷这般的字迹,虽然较别的女子更刚硬一些,却仍留有女儿姿态。
大抵是从小在军中长大,所以才有这般性格吧,仲楚想了想,将林逸刚写完放在最上面的一页拿了起来,问答,“你刚写的这页,说的什么?”
“啊?哪一页?”林逸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仲楚。
“就是你刚刚写完的这一页。”仲楚把手中的纸页晃了两晃,说到。
“这,我抄这页抄的太认真了,忘了。”林逸支支吾吾的说到,吐了吐舌头。
“难道你抄这页的时候不认真?”仲楚挑起眉毛。
“当然,也是认真的。”林逸目光游移的说到。
“叫你抄书不是看一个字写一个字,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笔写下来不过是个形,要用心读。”仲楚将那张写满了字迹的纸放回林逸面前,看着她说到。
“受教了。”林逸心虚的点点头,对着仲楚笑的呲出小虎牙。
“这本六韬,你抄了几遍了?”仲楚双手还胸,淡淡问道。
“有,六七遍了吧。”林逸想了想,说到。
“会背了么?”仲楚问道。
“能,背一小半吧。”林逸更更加心虚了。
“我当初抄了一遍就会背了,那一遍,我抄了三天。”仲楚缓缓说道。
林逸收起脸上的笑,换上严肃神色,抿起嘴唇颔首,“受教了。”
“那你继续抄吧。”仲楚点点头,起身出了书房。
林逸提着笔歪歪头,看着仲楚关门走出去后,便将笔一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前,便见到仲楚果然在落日中抽刀出鞘,站在下午的地方对着树挥刀,一下一下,就像他擦刀时一样认真。
林逸偏着头看了半晌,转身将笔墨纸砚并着烛台全都堆到了窗畔的案几上,临窗誊写。
被仲楚指点一番,林逸也不再只是机械的抄写,而是仔细品读每一句的意思,从前羽菲不大爱说话,她也不甚好意思开口问,换了仲楚却没有这些并不必要的顾忌,便隔着窗将不懂的地方说给仲楚听,仲楚一边挥刀,一边回答林逸的疑惑,倒也游刃有余。
而另一边,齐云山上,羽菲与出蓝坐在火堆旁,烤着一只野兔。
“先生出门竟随身带着调料,真是意想不到。”出蓝翻动着烤的泛黄的兔子,笑着说道。
“是跟家师学的,他老人家出门在外的时候身边总是不离这些基本的调料,确实人在荒野,更想吃些好的。”羽菲瞥了一眼已经泛出香味的兔子,抬头看天。
“确实如此,先生尝尝?”出蓝将烤熟的表层用锋利的小刀片下来,盛在一大片叶子里,递给羽菲。
“辛苦了。”羽菲微微颔首,接过烤肉低头慢食。
“也不知仲楚和林小姐怎么样了,林小姐性格耿直,也不知仲楚应不应付得来。”出蓝自己没那么多讲究,扯下一条还带着点血丝的腿,一边大口咀嚼一边说道。
“仲楚聪慧,六韬三略早已铭记于心,教导林逸,绰绰有余了。”羽菲淡淡说道。
“所以先生才一直没有亲自教导林小姐,是想等仲楚来教她?”出蓝抬起眼睛看着羽菲问道。
“叫她抄书也是为了让她沉淀性情,林逸终归是太过浮躁了。”羽菲将最后一口肉慢条斯理的咽下去,一边面无表情的舔着手指一边道,“等到南方诸国平定,汉国与荆国早晚一战,虽然寒塞城远离汉国,但这里是抵抗胡蛮的主要阵地,人人皆兵,若是让他们的骑兵南下,绝对是大麻烦,不若趁此时机让他们欠下人情,日后反而方便行事。”
出蓝沉默了一瞬,缓缓道,“先生深谋远虑,吾所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