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未雨绸缪,不过是变相的杞人忧天罢了。”羽菲竟手中的叶片扔进火堆里,淡淡道,“本宫倒是听说,塞外的风光,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壮阔的紧,待此间事了,不若往塞外一游,全做一番见识。”
“先生去哪,属下自然在哪。”出蓝笑笑,说的理所当然。
夜色茫茫而去,天色微明的时候羽菲被出蓝唤醒,跨上踏墨继续东行。
“先生,咱们往哪边去?”出蓝跟在羽菲的马后,闲闲问道。
“再往东走一段路,过了回沪山,往北走,进草原,家师曾这么走过,据说风景独好。”羽菲一面弯腰避过一根树枝,一边说道。
“先生这样一说,属下倒是十分期待了。”出蓝笑着说道。
正午时分,两人坐在浓密的树荫下乘凉,出蓝从马鞍上取下两只水囊,将其中一个递给羽菲,“先生先喝一口水,然后属下去寻个溪流将水囊满上。”
“恩,本宫刚刚就听到有水声,似是在那边。”羽菲颔首,接过水囊拔开塞子,扬起下巴指着一个方向说到。
“好,属下去那边看看。”出蓝点点头,看着羽菲喝完水重新盖好塞子,弯腰接过水囊,往羽菲指的方向去了。
山中林荫茂密,不消片刻,出蓝的身影便消失在羽菲的视线中,只留下沙沙的脚步声。
山林中有许多声音,风过树梢是树叶晃动的声音,泉水流淌时撞击石壁的声音,鸟飞虫鸣,皆是声音。
但是,当倦鸟惊飞,走兽逃窜的时候,声音,便也不仅仅是声音了。
悉索的脚步声被这些声音放大,羽菲微微侧头听着最细微的声音,然后判断敌的人数与能力。
然后羽菲做了一个判断,站起身来利落的上马,一只手牵着出蓝的坐骑往出蓝寻水的方向快速追了出去。
有零星的箭枝朝她射来,大多数与她擦身而过,坠入黑夜。
羽菲循着出蓝走的方向找出了很远,此时夜中声音太杂,视野不明,她辨不出出蓝身在何处,无奈之下,抬手拍在出蓝的马臀上,轻喝一声,“走!”
那马儿轻鸣一声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了,羽菲将身子紧紧地贴在马背上,双腿一夹马腹,便在林间快速的穿梭而去。
踏墨马是极有灵性的马儿,在这样的密林之中,即便没有人驾驭,也会自己避开树木枝干,羽菲只要握紧缰绳保证自己不会掉下来,便能以极快的速度逃窜。
黑暗中分不清方向,羽菲也不在意踏墨往那边跑,只是专心听着身后的动静,不要自投罗网便好,然而即便如此,她的披风也被横伸出来的树枝扯去了,身上的锦袍棉衣被刮的褴褛,有锋利的枝子挑破了皮肉,带出血色,就连紧紧盘着的发髻也没能幸免,钗子飞去之后,发髻颠簸了两下便散了,被枝子一扯,头皮生疼,墨色的秀发丝丝缕缕的留在枝叶间,羽菲无奈,抬手拢起来卷了两下衔在嘴里。
跟在她的那些人像是对这林子极为熟悉,踏墨全力奔驰的情况下,竟没有将他们甩开,羽菲隐约听到马蹄声,却分辨不出究竟有多少人,又是谁要置她于死地,心里对出蓝是否遇险也十分牵挂,眉头一路紧锁,未曾稍展。
前方豁然开朗,月光倾泻而下,星子暗淡。
羽菲眉头更皱,眯起眼睛在一片幽幽晃晃的月光中分辨前路,猛然发现,竟是一条绝路!
羽菲回头,便看到追着她走出林子的,竟是披着兽皮的蛮人,心中不由十分困惑,虽然她从未隐藏过自己的身份,但她这样的人进入寒塞城,无论是谁都不会大张旗鼓的说出去,更何况出了城主一家,她见过的外人寥寥无几,而寒塞城城主一家,恐怕比她自己还要害怕她的身份泄露,那么,这些蛮人就不应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会以为她是个普通客卿而已,那么,他们又为什么要杀她,杀一个普通的客卿?!
这件事疑点太多,仓促之间羽菲根本理不清思绪,而蛮人的箭雨又至!
此处乃是断崖,岩石遍布,不生草木,开阔之地最适宜弓箭发挥威力,羽菲无处可躲,便扯过挂在马鞍上的箭囊甩到身后,有几只箭落到了她的背上,钝物击中得的感觉着实不好受,羽菲不自觉的往前倾身,喉咙里泛出血腥之气。
可这并不是最危急的,她的面前,咫尺之处,便是断崖!
“踏墨,今日是生是死,全看你这一跳了,本宫身家性命,就交给你了!”羽菲侧头呸的一声吐了头发,抬手从腰间摸出一只短小的弩箭握在手中,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缰绳,指节雪白,目光盯着对面的断崖泛出莫名兴奋的神色,低语一句后,扬手将手中短箭刺进了踏墨臀部。
此时恰是踏墨四蹄具在崖边之时,蓦然吃痛力量聚的更加充沛,踏墨仰天嘶鸣一声,纵身往对面跳去,羽菲身上褴褛的衣袍翻飞而起,墨发在月色下恍若群魔乱舞。
时光仿佛被月色凝结,岸上的蛮人纷纷勒马,对着跃向对面的羽菲大声呼喝着什么,满面震惊惶恐的模样。
踏墨确实是世间罕见的好马,可是跳跃俞过三丈的断崖,还是太过勉强,有羽菲一箭助力,仍然只是两只前蹄搭上了崖边。
被放慢的时光于羽菲来说,不过短短一瞬,眨眼之间的须臾时光,承载了她的生死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