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菲看着踏墨两只前蹄搭上崖边,下半身却往下坠的时候,双手撑鞍飞身而起,一个翻身便落在了马身之前,只是踏墨受了羽菲这一撑之力,身子又往下沉了几分,眼看就要落下崖去。
羽菲翻身而起的时候仍然紧紧握着缰绳,眼见着踏墨即刻便要坠崖,也顾不得许多,双腿分列手臂较力,将缰绳绕在手臂上,缓缓往后退去。
羽菲长久习箭,武功或许不高,臂力却绝对惊人,竟是将大半个身子都坠下悬崖的踏墨马,生生拉了上来!
逃过一劫的踏墨马站在岸上抖动鬃毛,打着响鼻去蹭羽菲的脸。
羽菲亦长出一口气,一手挽着缰绳,一手轻轻地摸着踏墨的脸,抬眸往对面看去,那队蛮人仍在看着她,离得远了,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可羽菲在空中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的声音,那一声声慌乱的蛮语,说的是,不要。
多想无益,羽菲收回目光翻上马背,轻轻一夹马腹,便乘着踏墨,缓缓离开了断崖,进入深林。
刚一出城便遇意外,羽菲面色深沉的往林子深处走去。
此时她孤身一人,出蓝下落不明,羽菲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回寒塞城等人。
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追杀,羽菲独自一人不敢托大,回去的时候便格外小心,不过两天的有惊无险,总算是见到了寒塞城的城门。
羽菲扯了扯缰绳,踏墨的速度微微快了几分,在城门值守的人见羽菲一副狼狈模样,顿时凝住了面容,端着长枪迎了上来,“什么人?!”
羽菲垂眸淡淡的看着他们,还没有回话,被这边的动静惊扰的一人从城门飞驰而来,“不得无礼!”
羽菲抬眼,清冷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到出蓝策马而来,短短几丈的路,却跑的好似万马奔腾的气势一般,他促马太快,跑到羽菲身前根本收不住势,所以他在到羽菲面前还有几步的时候便翻身下马。
在马匹高速奔驰的时候下马,是十分危险的事情,然而出蓝心急如焚,又哪里顾忌的上?不过踉跄几步,便稳住了身形。
羽菲同时下马,往出栏的方向迎了几步,伸出手臂,沙哑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出蓝。”
“先生。”出蓝伸手扶住羽菲的手臂,几乎是他握住羽菲手臂的一瞬间,羽菲双腿一软,直直往他怀中倒了下去。
与无数箭雨擦身而过,横跃百丈深的断崖,片刻不停地奔逃,饶是羽菲,也吃不消的,这几日神思紧绷,无暇回顾,而放松下来的时候,后怕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冷汗岑岑而下,如浓雾细雨。
“先生!”出蓝大惊,将人笼进怀里,甩手便将一件斗篷披到羽菲身上。
“无事,扶本宫,回去。”羽菲闭上眼睛轻轻摇头,羽睫轻颤如惊蝶,伸手握住披在身上的斗篷,尖细的指尖泛白。
“是。”出蓝困难的咽了一口唾液,用力搀着羽菲往城中走去。
羽菲此生未曾离死亡如此之近过,亦未如此狼狈过,林逸在府中见羽菲归来时竟狼狈至斯,勃然大怒,转身便令属下戒严寒塞城四周,不许一个蛮子靠近。
羽菲躺在贵妃榻上,手中捧着一盏热茶,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此次遇袭,事出蹊跷,你不必如此,去叫人备上热水,本宫要沐浴。”
“已经叫下人去烧水了,先生再忍耐片刻。”林逸用和缓的声音劝慰道,“先生可知更多的细节?弟子也好往深处追查。”
“此事容后再议。”羽菲挥挥手,将手中的热茶放下,转眸对出蓝道,“这茶忒没滋味,你去给我打些酒回来。”
“先生要酒还不容易,府上多得是,怎好劳烦出蓝大哥跑一趟?”林逸立刻说道,抬手便要叫人进来,被仲楚伸手摁住。
“出蓝大哥跟在先生身边日久,最是了解先生喜好不过,旁人拿的酒,怎能入先生此时的口?”仲楚捏着林逸的手用了些力道,目光从羽菲身上仍旧盖着的披风上细小的破洞收了回来。
“这,是弟子疏忽了。”林逸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喃喃的颔首认错。
出蓝垂着眼眸,对羽菲微微躬身,“那属下去了。”
“恩。”羽菲阖着眼睛点了点头,于是出蓝转身离去。
“你去看看水烧好没有。”出蓝一走,仲楚便松开了林逸的手,不容置疑的说到。
“你!……”林逸正想习惯性的反驳,脑子一转又想到今日种种不寻常之处,便道,“好,我马上回来。”
羽菲看一眼林逸离开的背影,扬扬下巴示意仲楚坐。仲楚寻了一把椅子坐下,正面羽菲,缓慢而不确定的道,“先生,怀疑出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