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劳您开方了。”羽菲淡淡说了一句,便转过身不再面对众人。
“先生,你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出蓝却不依,仍旧追问。
羽菲沉默了许久,才重新转过身来,撑着身子略有些艰难的坐了起来,“本宫,前段时间就吃不下饭了,会饿,但是看到食物就会觉得难以下咽,到了近几日,连饥饿的感觉都不曾有过了。”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接变了脸色。
“殿下此症,说不得也是由思虑过重而起,只是无论如何,饭食决不能远,此症非先生自己不能痊愈,老夫,已无能为力。”那医者叹一口气,知道羽菲已经病的极重了,只是这种病,确实没人能治。
“医,医圣呢?!属下去寻医圣来……”出蓝有些慌乱的问道。
“此乃心病,医圣再此,亦无作为。”那医者摇摇头说到,声音惋惜。
“这,这……”出蓝下意识后退一步,竟再也说不出话。
“本宫还不能死,陛下大业未成,本宫犹有用武之地,更何况,堂堂战神饿死家中,岂不是要叫后人耻笑万代,出蓝,去,拿饭食过来。”羽菲顿了顿,用极坚定地语气说道,然后又转头看那医者,“还要劳烦大夫,多拿些利食药物来与本宫。”
“是。”
羽菲一天最多的时候吐了十几次,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将饭菜咽下去,不过几口就会全部吐出来,然后用茶水漱漱口继续往嘴里塞东西。
所以那段时间羽菲吃饭的时候,身边都会放一只木桶,备着她随时吐饭出来。
后来羽菲发现她对酒依然是喜爱的,那是一种相对来说的喜爱,她可能咽不下米汤,但她能喝得下酒液,于是羽菲的饭菜里就开始泛着浓浓淡淡的酒气,那些酒气让旁人很难忍受,但对羽菲来说比从前好了太多,她依然吐,但能比从前多坚持着几口。
来来往往折腾了将近一个月,羽菲才开始真正的可以吃下饭,依然吃得很少,并且感受不到食物的美好,但能吃得下去,并且不会吐出来,每天都吃很多次饭,每次只能吃下很少的东西,但羽菲觉得自己正在好转,出蓝等人也看得出,羽菲比从前精神了许多。
那段日子枯燥而乏味,纸笔不能叙说,因为实在填不上什么色散斑斓的字词,甚至没有什么值得用流水账来记路的事情可以浪费笔墨,但那时羽菲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她身边有许多人,却没人能帮她,她只能靠自己,她有时会想,若是楚豪依然活着,并且就在她身旁,那么,他会做什么,然而他不在羽菲身边,于是这给了他无限种可能,让他依然是从前无所不能的模样。
即便每天都处在几痛苦的境地,羽菲也不曾真的消沉过,所以当她已经渐渐摆脱了病魔的时候,她招来了张怀瑾和尹玉龙,开始正式的商讨如何进攻闵国,以及,出师之名。
张怀瑾在月上中天的时候从羽菲的驿馆回到自己的住处,一推开午时的屋门,倚在塌上半睡半醒的言念便猛地惊醒了,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目光还有些呆滞。
张怀瑾被猛地唬了一下,继而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弯起了唇角,回身关门,一边问道,“怎么不睡?”
“睡不着。”言念的脑子渐渐清醒,再次缓缓地靠在塌上,可以放缓的语调里仍然有焦虑的影子,“先生怎么样了?”
“比前几日见到的时候精神了许多,一下午断断续续也吃了不少的东西,不过这病得慢慢养,会好的。”张怀瑾在言念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叹了口气,然后用平稳柔和的声音回答道。
“那就好。”言念点点头,略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先生好端端的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病,大抵与前段时间来回奔波逃不开干系,出蓝到底是男人,哪里会照顾人的,还是应该找孟冬回来,她到底是女子,比出蓝细心,又懂药理……”
张怀瑾回身坐到她身边,见她拥着被子絮叨,眉目间拢着愁绪,面上虽然不曾说什么,却觉得,十分悲伤,这女子,本不是这般模样的。
他的肩上有一处伤,两指宽,看起来并不如何骇人,但,极深,穿透了整个肩胛,即使如今已经痊愈,伤口也只是起伏跌宕的静默着,阴雨寒凉时却仍然会痛,并不猛烈的痛,然而丝丝缕缕的缠绵在骨子里,不足癫狂,不得忽视,恍若相思。
张怀瑾平生不知相思滋味,唯有这道伤口绵绵疼痛的时候,就会不可抑制的想起那双璀璨的眸子,混乱的战场上明亮的如同九天星子一般。
张怀瑾这般想着,便伸手摸上了言念的眸子,言念抬起眸光看他,有些疑惑,他也不言,只是微微笑着,满目柔情。
那双眸子和从前不一样了,张怀瑾微微叹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何不一样了,即使偶尔有恍惚的感觉,却总是想不真切,后来便索性不想了,反正两人总是在一处的,这便是够了。
于是张怀瑾伸手揉了揉言念的脸颊,无奈而温柔的说,“你忘了我们曾说过什么,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这些都与你无关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