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之后，回顾古铮给他的记忆，知远立刻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等会，怎么这段记忆里，她化的人形是这样的？双麻花辫，染血白裙，胸口插刀，这不是他当年编的吗？他当年不纯粹根据传闻想象的这个外形吗？当年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还是跟姐姐打听的！

也难怪古铮会说证据充分，她化形时的样子就是证据，她是二十年前那女鬼的证据。她确实是他儿时认识的那个白影。

如果光是形象还不够确定，她醒来之时，手里拿着的报纸，是证明那白影就是现在古铮的另一个证据。

那报纸给他的声音，和他之前看那白纸时感受到的议论，是一模一样的。古铮被那声音轰炸时，心底的茫然，也是真真切切的。她开场拿着报纸，却不愿去看时，也是这样的茫然——明明声音很大，明明一直在告诉她是谁，可她偏就没一点感觉，没一点印象。那都是别人告诉她的东西，她不愿去看，不愿去听，不愿理会。可那是她唯一知道的，自己是谁的情报。

古铮和他幼年认识的白影，确确实实是同一个。

可是，她怎么成这样了？

知远明明记得，自己幼年见到那白影时，她手上可没什么报纸。她从来都是一抹普通的白，只有浓淡之分，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再仔细想想，她好像是在遇见他之后，才慢慢浓起来的，这又和古铮的记忆对得上！

知远记得很清楚，当初他主动接近白影，就是因为它感觉不强，不危险，没有其他鬼怪的那种阴寒感和发毛感——那些鬼怪他打心底就不想让它们接近。

白影不一样。它很淡，一开始总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消失的感觉。当时他还很担心它，总害怕它消散了，天天没事就跑去看它。直到看到它一天天浓了起来，当年的他才算放下心来。如果古铮只是当年的那道白，她不该能害人啊？她连他遇到过的其他鬼怪都不如！她遇到了什么？又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

知远想起道士的话，有了个想法。

恐怕有人给了她能量。

按道士的说法，能量足够，才能形成受记忆驱动的形体，形体完善到一定阶段，才有足够清晰的意志和思维。鬼怪是要偷能量长大的。

古铮视角里，他靠近她之后，她的记忆和意识都开始清晰，是因为从他身上得到力量了吧？对应现实，就是他看到的那白影，从淡变浓。所以她当初才乐意靠近他！

按时间算，她认识他时，已经在古宅凶案六年之后了。那时候她只有一道白影，什么都不记得，是因为时间过了太久，能量消散，记忆消失，连形体都不好维持了吧？

那报纸呢？

有人在他脑海里轻轻地问。

知远皱起眉，努力思考。

那看起来应该是古铮的东西，只是他的视角看不到而已。但在古铮的视角里，那绝对是很重要的东西，是她记忆里最清晰的存在。

从开始到最后，从感情清晰到消散，古铮手上的报纸一直都在。不光在，后面它甚至清晰到能复原当年的议论，即使那并不是古铮所在乎的东西。那恐怕不是记忆，也不是实体。是本体？是某种概念？是古铮的自我认知？知远不知道。他知道得还是太少。

你会帮我调查吗？

脑海里的声音又问。

我会。

知远坚定地说。

现在离那时，又过了十四年。古铮化为人形，成为困扰古镇人梦境的厉鬼，这背后一定有鬼！谁干的？教会吗？他们又准备做什么？知远不知道。他需要更多的情报。

你想知道的一切，我会帮你查清楚的。

迟疑的情绪传达到知远心里。明明在现在的状态下，古铮能感觉到他的坚定，也能体会他的决心，明明一直叫他帮忙，可他真答应时，古铮反而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