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隐于浓云之后,灯笼在幽暗中摇曳,似也被这诡秘氛围压得喘不过气。
辰王府烛火通明,光影在雕着狮柱上跳荡。
狮子或蹲或立威风八面,浮雕狮子鬃毛飞扬肌肉饱满,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柱上跃下。
西戎使臣身形魁梧,裹着一袭异域黑袍,暗纹绣饰仿若藏着大漠草原的故事,
他踏入殿门,神色冷峻仅微微欠身,鹰隼般的目光便直逼向御座上的帝旭辰。
帝旭辰端坐于主座,面庞冷峻如霜,剑眉下双眸深邃似渊,不动声色审视来者。
殿门悄然阖上,隔绝了外界一切窥探,唯余殿内两人。
案几上茶香袅袅,却无人有心品鉴,寂静中唯有烛芯偶尔爆响。
西戎使臣上前几步,凑近低语声音仿若裹挟着塞外朔风含糊难辨。
帝旭辰神色微变,时而凝眉时而颌首,目光锐利似要穿透对方,双手在袖间紧攥隐有乾坤。
二人身影于烛光中映于墙,仿若一幅明暗交织、秘不可宣的古画,
讨论之事随着夜色渐深,愈发被厚重府门深埋,成了这王府禁苑朝堂两国无人知晓的悬念。
***
定国将军府一片静谧,
秦禾苗与帝九尊于榻上休憩,黑暗中唯余轻缓呼吸声。
突然,秦禾苗身躯猛地一颤,豁然从睡梦中惊醒,
直坐而起双眼瞬间瞪大,满是惊惶。
身旁的帝九尊本就警醒,瞬间被她动作扰醒,眸中尚余惺忪睡意,却已握紧枕边匕首,警觉环顾四周后才看向秦禾苗,
嗓音带着刚醒的低哑问道:“怎么了,这般慌张?”
秦禾苗顾不上多言匆忙跳下床,
边披衣边急促道:“是附身符上牵引术,我方才感应到它动了一下,定是我那两个弟弟出事了,怕是遭遇危险!”
她已奔至门口攥紧门框,身子因焦急微微颤抖,满心都是弟弟安危。
帝九尊神色一凛,困意全无迅速起身,大步跨至她身后,
伸手轻按她肩头,沉稳开口:“苗儿别急,我同你一道先弄清楚状况,定能护他们周全。”
说话间,已将外袍披在秦禾苗肩上,眼中寒芒隐现似在思量应对之策。
秦禾苗回首,望向帝九尊,眼眶泛红却重重点头,
在这慌乱时刻,他的话如定心石,让她慌乱的心稍安些许。
帝九尊与秦禾苗疾步而出,神色冷峻脚步匆匆。
“此次怕是凶险万分,我心里慌得厉害。”秦禾苗眉头紧蹙,声音带着几分颤意,眼眶泛红心急如焚。
帝九尊将她扶上骏马,长腿一跨稳稳坐于马背目光凛冽如鹰,
扬手一挥沉声道:“暗一,速集所有暗卫不得有误,随朕即刻出发!”
缰绳一勒,胯下骏马扬蹄嘶鸣。
转瞬,数十黑影如鬼魅般自暗处涌出,翻身上马整齐列阵,马蹄声起似滚滚闷雷,踏破夜的寂静。
帝九尊转头看向秦禾苗,神色坚定掷地有声:“我定护你弟弟周全,走!”
众人策马狂奔,风在耳畔呼啸,唯留一路烟尘向着夜色深处奔去。
天色将明未明,一行人策马狂奔终至山坳,马蹄扬起的尘土还未散尽。
秦禾苗心急如焚,不及等旁人搀扶翻身利落下马,
帝九尊随后跃下,稳稳站定,目光警惕审视四周。
“这是……”
秦禾苗话未出口,便被眼前景象惊得倒吸凉气。
浓稠黑雾仿若狰狞巨兽,张牙舞爪弥漫整个山坳,其间隐隐有诡异光晕闪烁,透着不祥。
她脸色煞白,攥紧双拳,“是阵法,这般恶毒竟挑这年关将至、我两个弟弟归京路上使坏!”
帝九尊剑眉倒竖,眼神似要吃人,
侧身将秦禾苗护在身后,寒声下令:“暗卫听令,不得轻举妄动。”
继而转头,看向秦禾苗,目光添了几分温柔安抚,“别怕,既冲着你,便是冲你有我在,定破这腌臜局护你兄弟平安。”
秦禾苗咬唇点头,眼中焦虑未减,
却因他话多了几分底气,“只望能快些,我怕弟弟们撑不住。”
两人并肩,谨慎朝黑雾阵中挪步,暗卫如影随形气氛剑拔弩张。
帝九尊剑眉紧蹙,敏锐察觉到秦禾苗的异样,忙拉过她胳膊,目光满是担忧:“苗儿,此处透着古怪,是不是有状况?”
秦禾苗神色焦急,双眼紧盯那滚滚黑雾,
声音带着几分颤:“这里黑雾浓稠得骇人,你们许是瞧不真切,可我知晓,弟弟们就在这阵法里,我得赶紧进去救他们一刻都耽搁不得!”
说着,便要挣开帝九尊往前冲。
帝九尊手臂一伸,稳稳牵住她手牢牢握住,
不容置疑道:“别莽撞,我跟你一起进去。这阵法摆明了凶险恶毒,我怎能让你独自涉险,有我在旁好歹多份胜算,便是龙潭虎穴咱们也一起闯!”
秦禾苗眼眶泛红,望着帝九尊,
重重点头:“好,可这太危险,你……”
话未说完,帝九尊已握紧她手,示意暗卫严阵以待,而后二人并肩,一步一步踏入那诡异莫测、黑雾弥漫的阵法之中。
他温热气息拂过她耳畔,低语道:“苗儿,从遇见你的那刻起,这命运红线便缠得紧实。
此刻凶险在前别想独自扛,有福同享不过是太平闲话,有难同当才是我真心念。
别怕,我这双手定能为你撑开一片安稳天,护你周全你只管依着我。”
秦禾苗仰头,泪眸撞进他深情眼眸心尖轻颤,一时千言万语凝在唇角,只默默攥紧他衣角,偎得更近了些。
二人踏入阵法,浓稠黑雾瞬间如活物般翻涌,将他们裹得严严实实,四周混沌一片,秦禾苗只觉寒意砭骨,身子忍不住打颤。
帝九尊觉察,长臂一伸揽她入怀,暖意透衣传来,他轻声安抚:“苗儿,别怕,有我在。”
摸索着前行几步,脚下土地似化为泥沼黏腻湿滑,每一步都艰难万分。
突然,阵中幻出无数尖刺寒光闪烁,如雨点般袭向他们。
帝九尊反应迅捷,拔剑挥斩剑风呼啸,将尖刺纷纷挡落金属碰撞声刺耳。
秦禾苗闭眼凝神,试图感知弟弟方位,额头汗珠滚落,
娇喘道:“九尊,弟弟们气息在左前方,可这阵法似在不断变换,阻我等靠近。”
帝九尊颔首,拉着她侧身避过一道凭空出现的火舌,“抱紧我,随我闯。”
他运足内力,剑指左前方周身气势如虹,
带着秦禾苗硬闯出一条路,每一步都踏碎诡异光影,向着弟弟们所在之处艰难挺进,那坚定身影似要将这恶毒阵法撕开一道希望裂口。
秦禾苗一踏入阵中,顿觉一股森寒之力如细密冰针,从四面八方狠狠扎来,直刺灵魂深处。
周身雾气仿若有了实质,丝丝缕缕缠裹,似要禁锢她一举一动每挣扎一分,束缚便紧上一寸。
她目光惊惶地扫过阵纹,那些诡谲线条闪烁幽光,
恰似恶兽獠牙,熟悉又狰狞。“这阵……竟是冲着我来,专为封禁我灵力所设。”
秦禾苗心沉谷底,声音打着颤,额头冷汗涔涔和帝九尊对视一眼,满是苦涩与决然。
秦禾苗在阵中穿梭,心急如焚,双眼被浓雾刺得酸涩,却死死盯着一处,那里,便是两个弟弟被困之所。
四周浓稠黑雾仿若墨汁倾泼,滚滚翻涌密不透风,将弟弟们困于中央,那护身符咒的微光在雾中闪烁,恰似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阿弟,四弟!”秦禾苗大喊着,加快脚步冲过去。
秦禾燎瞧见她,惊恐大喊:“哥哥,不要过来这里危险!”
他身旁,年纪尚小的秦禾渊也带着哭腔叫嚷:“二哥,别来,这黑东西一直压着我们难受得紧!”
秦禾苗咬着牙,神色决绝手上结印,试图驱散身前浓雾,口中回应:“别怕,哥哥定能救你们出去撑住!”
脚下步伐不停,身形在雾中时隐时现。
每靠近一分,那浓雾便似有灵缠裹得愈发紧实,如冰冷绳索勒住她,
可她目光坚毅,拼尽全力冲破阻碍,
一心只想把弟弟们拽出这要命的“囚笼”。
当下,她闭眼凝神调动浑身灵力,原本平和的气息瞬间如汹涌山洪,
澎湃鼓荡衣袂猎猎作响发丝狂舞。
双手结印,繁复手势快得只剩残影,周身光晕层层叠叠,金银光芒交替闪耀,与阵法幽光碰撞撕扯,每一道印诀打出,
都似重锤砸在无形铜墙,引得阵内呼啸不止,黑雾疯狂翻涌似在抗拒在反噬,
可秦禾苗咬牙倾尽灵力抗衡,誓要撕开这困住弟弟锁住自己的囚笼。
深吸一口气后,双眼猛地圆睁,磅礴灵力自体内轰然涌出,如银色丝线在周身游走交织。
她双手舞动快速变换印诀,指影缭乱恰似穿花蝴蝶,每一划都裹挟劲风,引得周遭空气“嗡嗡”鸣响。
随着印诀成型灵力光芒大盛,化作耀眼金球,“嗖”地冲向黑雾。
可那浓郁黑气似贪婪恶兽,瞬间将金球吞咬绞碎阵纹扭曲,幻出更多尖刺暗火,汹涌袭向二人。
秦禾苗嘴角溢血却未停手,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灵力瞬间翻红炽热狂暴。
“今日,定破你这邪阵!”
她娇喝一声,双手合十再猛然拉开,一道巨型灵力气旋凭空而生,高速旋转中扯着黑雾卷入其中,阵内飞沙走石,“咔咔”阵纹开裂声不绝。
帝九尊见状,拔剑斩向关键阵眼,助她一臂之力。
秦禾苗借这契机,倾尽灵力凝为一柄光剑,狠狠刺向阵心刹那间强光迸射,黑雾如残雪遇骄阳,
凄厉尖啸着消散,露出被困阵中满脸惊恐的两个弟弟,她踉跄几步,终是在倒地前被帝九尊稳稳扶住。
秦禾苗此时灵力几近枯竭,身躯摇摇欲坠面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砸在脚下已然干裂的土地上。
她双眼仍死死盯着阵法消散之处,见弟弟们无恙,
紧绷的唇角才微微勾起,逸出一丝欣慰,可那笑意还未绽尽,双腿一软整个人便向前栽倒。
帝九尊眼疾手快,将她揽入怀中,
紧紧拥着,看着怀中虚弱昏迷的她,心疼与焦急瞬间涌上眼眸,
他抬手轻轻拭去秦禾苗额间冷汗,柔声低语:“苗儿,撑住,你做到了。”
随后,他小心抱起秦禾苗,转头看向惊魂未定的两个弟弟,
沉声道:“随我回府,一切有我。”言罢,阔步迈出这片残阵之地,身后暗卫迅速跟上,一行人向着京城疾驰而去。
秦禾苗气息微弱唇色泛白如纸,倚在帝九尊怀中抬眸时,
眼中满是决然与哀求:“九尊,我不回将军府。”
帝九尊眉头紧蹙,满脸焦急与不解:“苗儿,你这般虚弱,急需调养,将军府安稳,回那儿才妥当。”
秦禾苗费力抬手,攥住他衣袖,指尖都在轻颤:“不,送我回皇宫。我预感此番只是开端,大劫将至若躲不过,危及的不止我一人。
皇宫有御阵守护诸多秘宝,或许能添几分生机,我不能因自己,将凶险引到将军府累及家人。
你帮我把弟弟送回安全处,好不好?”
帝九尊神色一凛,握紧她手目光灼灼似要将她看穿,
“说什么胡话,我怎会留你一人应对,既是大劫我便陪你在皇宫,生死都一道定护你周全。”
秦禾苗眼中泛起泪光,摇头苦笑:“你有你的责任,不能因我陷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