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磁声响了两秒左右,而后传来局长的声音,听上去悠远且疲惫。
“我想我能猜到你属于哪里。”
“我属于勘察总局,长官。”我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回答。
“你确定吗?”对方的态度同样出乎我的意料。
我在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和理由看来是用不上了,短暂的斟酌过后,我用十分诚恳的语气对总局说道:“十分确定,并且我向总局的所有人保证,我也会全力确保勘察计划的顺利完成。”
这是我斟酌过后的用词,特地用了“也”这个字眼,我相信局长能听出来。
或许真如我想的那样,真诚是最有力的武器。现在,射出去的真诚发挥作用,我被允许参与行动。
“注意安全。”
这句话是局长留给我们最后的嘱咐。
回去以后,大家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
“总局并没有告诉我们你也要去。”维斯特率先站出来质疑,他担心我这个副局长怀有与友善相反的心思。
我以副局长的语气回复他:“这是我一手主导的项目,是我的心血,我有必要和你们一同前去。留在总局,待在办公室里,我不愿意承受这种煎熬。”
“恐怕这并不符合流程。”这次说话的是约翰,从他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出,他也是在演戏。
我回答道:“局长已经准许。”
“那你是以什么身份参加,还是局长助手吗?”
“不会。”我摇摇头,顺势转变身份,“我只是成员,和你们一样,听命于领队和总局。”
“我没意见,多一个人或许多一个帮手。”黛西向我表达出足够的友善,我想她也很希望有另一名女性加入进来。
“那我无所谓,反正我们认识很久,我相信她。”约翰说道。
巫清华博士是最不喜欢理会这种事情的人,他无时无刻不在翻看书籍和资料,即使是现在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从手中的资料里移开。
“无所谓。”他轻轻回答。
维斯特与麦伯森也没有意见,但我感觉到从麦伯森的眼神里传出来的监视意味更浓。我则尽力装作毫不知情,在心里打定主意先约束好自己的行为,在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之前,把自己藏在伪装之下。
监视与反监视是我的老本行。
我的问题暂时解决,但关于总局,其他人自然会产生疑问。
先发问的还是维斯特,我把他定义成一个既聪明又愚蠢的人,聪明是源于其自身的职业,愚蠢则是因为这种沉不住气的性格。
“总局出问题了吗?信号都是调试好的,每天都有测验,不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候出现问题。”
“就你知道。”若是在平常,我肯定会翻个白眼,在心底骂上两句。
紧张与恐惧一直存在,只不过被装作兴奋的我们极力掩盖。但这种装模作样的伪装是不牢靠的,只需要一点点不合时宜的东西就能把藏在心底的情绪全部勾引出来。
显然,跳出来的维斯特就是这个不该出现的人,嘴里说出来的就是不合时宜的问题。
与此同时,我开始考虑心理学家在队伍中的作用,以及催眠和镇定物品的合理应用。
关涛并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怎么,你想退出?”听得出来,关涛对维斯特的问题感到不满。
表现最明显的当属黛西,她已经脸色惨白,似乎已经预见到自己的悲剧结尾。我走到黛西身侧,轻轻拍着这位姑娘的肩膀,并温柔地多说一些带有安慰目的的话语。
“我并不是想退出,但我认为大家需要一个牢靠的后方作为保障。”
“总局很牢靠,可以和我以及通讯员麦伯森保持稳定的联系。”
“但信号的事情明显存在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为了让我们专注于各自的任务。总局的事情局长以及其他人员会负责,不需要我们多做考量。”关涛走到维斯特面前,他比维斯特矮很多,可爆发出来的气场会让旁人感觉他才是那个巨人,“医生,如果你想离队,你还有机会抓住这个耻辱。如果不想,那就专注自己的事情,确保每个成员的身体健康。”
维斯特故意与关涛拉开距离,用手推了推眼镜,低下头,不甘地说道:“我和总局签过合约,现在已经退出不了。”
评估与实际的差距会很大。作为旁观者的我默默记下这一事实。
“那就专注任务,只要专注,任务并无难度。”
只要专注,任务并无难度。我觉得这句话可以作为一句催眠口令,可惜的是队伍里没有会催眠的人。
心理学的重要性逐渐体现,我也开始在此时认为第二支勘察队应该要有心理学家的参与。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去设计几个催眠口令,由最为稳定的领队掌控,也不失为一种良好的备用选择。
我在此时化身为观察员,思绪全被心理和催眠这类词语抓走。从嘴里蹦出来的安慰话语在这种无意识的情况下变得来回重复、杂乱无章,的确,我逐渐忘记了旁边的黛西仍旧被紧张困扰。
可以将直升机螺旋桨发出的轰鸣声当成提示音,在这种提示音之下,每个人的各种心思都能被拉回。
我们陆续登机,在摇摇晃晃的失重感的包裹下离开停机坪,伴随着巨大的嘈杂声驶离方舟。如离巢的飞鸟,飞向未知的远方。
中途有过一小段的堪称剧烈颠簸,驾驶员告诉我们是一群黑色的大雁所导致的,它们似乎想要阻挡我们向下飞行,但又惧怕螺旋桨携带的恐怖,一直未敢采取更加危险但却有效的措施。
心惊肉跳的飞行接近尾声,接下来,恐怕会是另一段惊心动魄的旅程。
由衷地希望我们能够撑得足够久,也但愿可以拨开雾霭,得以窥见一点新世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