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边还未升起鱼肚白,不过也已经从墨色转为蔚蓝。几个深呼吸后,我尽量用最简短的时间来消化梦境和辨别方向。
还要多亏树干上的记号,我才能依稀摸清自己的位置。自己现在应该是在研究所北边,前些天寻找研究所时到达过这里。
弄清方位后,我沿着记号向南寻找研究所,大概一个半小时后,天色微亮,我也看到了研究所的黑色阴影。
当我抵达时,先是抬头看了眼了望屋。最后守夜的人是维斯特,当下他正靠着了望屋的木制栏杆上睡得正香。我放缓动作,轻轻打开研究所大门。
其他人还未睡醒,我心里为成功避免掉不必要的麻烦而松了口气。随即蹑手蹑脚地打开通往屋顶的通道,钻到了了望屋里。
我先是咳嗽了一声,维斯特非但没醒,反而是轻轻打起了鼾。我见状推了他一把,后者仍旧纹丝未动,然后继续加大力气,直接把靠在栏杆上的他推了个趔趄。
维斯特睁开了眼,但刚睁眼的前几秒仍旧双目发懵发直,直到又过了十几秒,他才彻底反应过来。
“啊!”他叫了一声,双目六神无主,不敢和我直视,“对不起,我一不小心就——”
“回去吧。”我说。
“什么?”维斯特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我说你回去吧,反正也不剩多长时间了,我替你。”我面无表情地多解释了几句。
“哦,好。”维斯特生硬地回道。
等维斯特走后,我也没真的去认真值守,而是顺着了望屋边缘坐了下来。乱七八糟的东西像过幻灯片一样的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频率最高的还是和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梦游有关。
关于黑洞洞的夜空,凄惨的大象,种植园里的人手,以及像上帝一样的男人。特别是我已经记不清男人的面容,只是觉得和上帝一样,虽然我也未曾真的见过上帝。
比梦里的经历最诡异的是我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徒步行走了五公里之远。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打开又如何关上的大门,怎么在守夜人的目光下离开的这里,又为什么能够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行走五公里,而身上未出现任何有可能是磕碰造成的伤口?
除此以外,梦游依旧没有影响我的精神,我从未感到疲惫,之前如此,现在更是。即便今天深夜与整个清晨,我都在步行并未曾歇息,但自己从未有过一丝疲惫之感,甚至哪怕一丁点的肌肉酸疼都没感受到。我不相信自己会有如此优秀的体能,但事实如此,真实的让我无力反驳。
问题一个接一个。我下意识地端详起手指,在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很愚蠢,先前不懂这个世界,如今也弄不懂自己。
听到楼下有动静传来,我想是有人已经睡醒了。于是站起身,稍微整理下衣装,从了望屋里顺着通道口爬了下去。
最先起来的是黛西,她揉了揉眼睛,毫不避讳地将她黄色的手指展示在我面前。
“早啊。”她睡眼惺忪地向我问好。
“休息的怎么样?”我很好奇她与我几乎拥有相同的症状,可她为什么像是没有受到半点影响的样子。
“还不错,就是床板太硬,还是睡不习惯。”她对着我伸了个懒腰。
你起码能在床上睡觉,而我现在似乎连安分地在床上躺一晚都做不到。我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说了违心的话:“起码有床,比躺进摆在地上的睡袋里要舒服得多。”
“那倒是。”黛西说,随即向窗户走去。
“今天天气不错。”她说。每天都如此,我心想。
她忽然问我:“你感觉怎么样?”又把话题带到最开始的问题上——我的开场白上。
“感觉?”我当时的表情很傻,“我也睡得不错。”
她差点儿笑出声来,而我觉得没什么可笑的。
“不是说这个,我想问的是你的手指,那些类似细菌的细胞,有影响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