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现细胞里多了某些“污染”后,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些“污染”确实正在以不可察觉的方式影响我。
我想最初的时候自己还不太确定,认为指甲缝里泛黄的痕迹不过是缺少某种微量元素导致的。但我们——我和黛西,的确从中发现了污染。
这也让我逐渐怀疑每晚不间断的诡异梦境正出自它们之手,更可怕的是这种影响还在不断加深,以至于当下操控我付诸行动。
在此之前,我敢肯定自己没有过任何梦游的经历,如今我愿相信是这些小手般的“孢子群落”(我们还不确定它们到底是什么,但我想为其私自命名,这会让我减少对未知的恐惧)操控我进行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梦游。
并且是有意识的梦游——我的思维依旧游荡在诡异的梦境里,而身体则和思维分开,游荡于黑暗静止的森林中。
第一次梦游发生在我们遇到猩猩鳄鱼组合的当天夜里,我像往常那样躺在十分简易的床板上,安静地等待着又一个诡异梦境的到来。后者也从不缺席,随着困意袭击大脑,我的意识朦朦胧胧,飘忽不定,这次飘进去了一座森林,与我们现在所处的森林相似,但又不同。
那座森林多是长相恐怖的黑松,它们的树杈会让人联想到久病之人骨瘦嶙峋的肢体,在黑暗里向你比划催命的手势。还有上气不接下气的艰难呼吸声徘徊在耳边,我知道那只是风声,但手臂上的汗毛还是一直竖起,不肯落下。
我迈步前行,像往常在梦境里那样。
梦做多了,我便能将梦境与现实区分开来,知道自己何时身处梦境,何时又在现实里沉浮,自然知晓在梦里应该做些什么——像往常那样,跟着感觉的指引不停行走,不要待在原地,那对离开梦境没有任何帮助。
在梦里但凡遇到小径,大多相仿:同样蜿蜒的土路,漆黑的树影,茂密的灌木丛……我顺着小径前行许久,从森林另一侧钻出来,横断在我面前的是一片庞大的阴影。
我吓了一跳,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来稳定心神,随即打量起眼前的庞然大物。那是一群熟睡的大象,拥有宽厚的后背,灰色的肌肤,以及断裂的象牙。每一只大象的象牙都被折断,鲜血从断裂的横截面上渗出来,在森白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凄厉可怖。血珠滴落到地上,被大地吮吸干净。
但那些大象都还活着,在将死未死之际煎熬挣扎,我能听到它们粗重的喘息声,原来之前从远处听到的呼吸声来自于这里,并不是在森林里迷路的风声。
我的目的地并不在此,也不敢多做停留,于是小心翼翼地从它们之间穿越而过。我生怕吵醒它们,甚至胆怯到不敢目视其中任何一寸肌肤。
当我彻底告别那些灼热滚烫的气息后,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我也已经习惯梦境里的真实,并未对从脸颊上传来的灼热感到奇怪疑惑。
我继续向前,黝黑的积水开始出现,我尽量离它们远远的,总觉得那里藏着几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我。一想到这儿,我就会打上几个冷颤,不过也多亏了这几个冷颤,才能让灼热尽快从脸上移开。
没过多久,一栋哥特式风格的古建筑伫立在面前。围墙拦住了去路,路口的铁门被生锈的门锁紧锁。而我又迫切地想要进去,便只好选择偷偷摸摸地翻越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