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还会继续找。”我答非所问。
“约翰自己可找不到。你再想想,别灰心,我会帮你。”
“你帮我?你不过是我在梦里幻想出来的人,怎么帮我?”
“我有我的办法。”
我干笑一声:“你还是去帮约翰吧,为了生活,他可不会放弃。”
“我帮不了约翰,他太固执。”我觉得蒙娜说的话没有逻辑,也许是我的梦和逻辑无关,“我能帮你,只要你信得过我。”
“不用,我不打算继续任务。”我生硬地回道。
“我也有办法让你继续找的。”蒙娜故作高深地说。
“哦,是吗?”我轻轻挑眉。
蒙娜在我身侧,说话时始终没把脑袋向我这边偏移一点:“想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我回答得很干脆:“不想。”
蒙娜并不在意我会如何回答,她依旧说了出来。
“手指。”
“什么?”我表情微变。
“你管你手指上的变化叫什么,泛黄的痕迹?”
“你怎么知道?”我装作从容地说,希望表情没有露馅,“是又怎么样?”
“它们能帮助你完成任务。”
“所以说你真是我的潜意识?”我又觉得这样说有点不妥,继续补充道,“还是说你就是那些黄色细菌,现在已经侵入到我的脑子里了吗?我的潜意识为什么会是蒙娜的形象,因为她是陌生人吗?我对我的潜意识感到陌生,是这样吗?”
“那些都不重要,不用多想。”
“想不多想很困难。我现在觉得停下思考越来越难了。”
“累了吗?”她话锋一转,忽然问。
经蒙娜提醒,我的确发现自己正在喘着粗气。我感觉到了疲惫,这是以前做梦时从未有过的。
“感觉和以前有所不同?”她问。
“是因为你已经侵入了我的脑子吗?”我反问她,忽然想起黛西,迅速质问,“黛西呢,她是不是和我一样,你或是你的同类也侵入了她?”
“似乎你把我想得有点坏,我没有恶意。”仿佛是为了配合我,我也听见蒙娜粗重的喘息声。
我刚想反驳,脚下却被枯树枝绊了一跤,整个人打了个趔趄,右手朝旁边小坡上的草堆胡乱拽了一把,才将将稳住身形。转身看了一眼,发现身后的土地虽说模糊虚幻,却也平整。
那里没有枯树枝,什么也没有。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才发觉和自己幻想中的人物说话本身就是件很愚蠢的事情,除此以外,也认为当前这个梦境还是一如既往的疯狂。
我放弃了反驳的念头,回过身继续前进,一路上缄默不言。
等到天色刚变得蒙蒙亮,我涉过了离研究所最近的那条小溪,又走了一会儿,直到能看见太阳升到树梢,研究所穿过几排橡树,涌入视线中。
此时此刻,在虚幻的梦境里,研究所正张开漆黑的巨口,吞吐出凝滞的雾霾。这里透露着一股莫名的不对劲,透过弥漫的薄雾,我看到银色的栅栏变成根茎,开出诡异的花朵,院内的杂草被薄雾压抑的垂头丧气。我又朝研究所靠近了一些,发现其中里外的一切颜色都蒙着一层病态的灰。
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哪怕是在梦里,仍感受到一种心悸的情感直击内心。
我的内心猛烈地震颤,就在心脏跳动到最高处时,一声爆裂的巨响加剧了这一感觉。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几乎用尽全力遏制住想要惊呼的冲动。
接着,我感到无法呼吸,脑海里出现沉入海底时才会看到的日光。光晕沉入海水越变越大,逐渐占据我全部的目光,我感到晕眩、晕眩,还是晕眩,光芒愈加强烈,晕眩愈加强烈。
天旋地转之后,薄雾无处可寻。我怀着疑惑的内心伫立在研究所门前,用迷茫、无法聚焦的眼神看着敞开的铁门。
研究所外围的铁门敞开,蜿蜒小径的尽头,褐色建筑的大门同样敞开,露出黑洞洞的空空内里。
我知道自己已经醒了,正站在研究所门前不知所措。
第二声爆裂声陡然响起,惊散林中飞鸟。
我认得那是枪声,脸色因此变得煞白。
在第三声枪响之际,我咒骂一声,朝枪响的方向疯狂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