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与平日有什么不同么?”何大辅仍是轻声问着。
“不同么… …没有什么不同呀,这一句两句的,能听出什么来。”许瞎子仍是竖耳听着。
小豆子听了何大辅的问话,心中忽地一动,只觉那侯大建喊出了那一句话,确实感觉与平日里的侯大建有些不同。至于何处不同,却又一时说不清楚。
“小豆子,发什么愣。快去外面将东西接下来。免得外面的人生疑。”许瞎子坐在躺椅上,动也不动,出声吩咐。仿佛已经忘记了伤眼之仇,又将小豆子当做自己的“徒儿”了。
恍惚间,小豆子竟有一些回到往日的感觉。但那感觉只是一瞬。
按许瞎子的吩咐,小豆子站起身,打开柴门,一阵清凉的湿气迎面而来,不觉深吸了一口大气,说不出的舒爽。
正要迈步走出,何大辅忽地叫住小豆子,低声道:“将你怀中那本书给我一用。过会儿,我再还你。”
小豆子心中疑惑,退回屋内,伸手从怀中掏出那本《周公解梦》,扔在里屋炕上。
“老许,我这只狍子可是我这两年猎获的最大猎物,就指着这件好皮子出个好价,能安稳过冬呢。你可得给我上心呀。”侯大建在院门外说着。
小豆子终于明白,为何会感觉猎户侯大建与平日里有些异样了。这侯大建本是个不爱说话的主儿,今日里,不知何故,话确是有些多了。
“侯叔,我这就给您开门了。”小豆子口中应着,脚步加快,走到院子门口,将门栓卸下,打开了院门。
(三)
门外只站着侯大建一人,他身后湿漉漉的泥地上,平放着一只半人身长的狍子。
那狍子已经死去,身上却不见明显伤痕。
侯大建看到小豆子,脸上现出喜色,口中急道:“大侄子,你师傅在家里么?你让他出来,我跟他当面说说,我这只猎物得来不易,两年也寻不到一张如此好的皮子,我总有些不放心。”
与侯大建对面而立,小豆子更觉出这侯大建与平日不同。神情、话语、站立的姿势种种都与平日里不同。
小豆子两眼扫视着侯大建的身后左右,确定便只有他一个人。
心中疑惑着,口中道:“我师傅前两日受了点伤,不愿见人。侯叔,你就将东西放下,我代你与师傅说。”
“不成,我还是不放心。我都到了门口了,你让我进去,我亲口嘱咐两句才好。”侯大建说着,便推开小豆子,抢身进了院子。
小豆子又满脸疑惑地朝四周看看,终还是不见半个人影,便拖起地上那只狍子,跟在侯大建身后进了院子。知道许瞎子三两句便能将侯大建打发走,便让那院门在身后打开着。
“许师傅,你出来看看。”侯大建站在院子中喊着。
屋内,许瞎子心中一动,从侯大建的反常举动上可知,那人已经来了。心念转动,瞬间有了主意。
“何大人,这些猎户平素就是这般麻烦,得了一只猎物便想着让我亲眼看看,一是嘱咐我几句,怕我弄坏了;再者也是给我显摆一下,让我知道他们手段了得。你看,我是出去,还是… …”
何大辅起身下炕,随手抄起那本扔在炕上的《周公解梦》,揣在怀里。
走到外屋,从柴门缝隙中看向院内。见那院中站着一个中年汉子,看模样确是村里的猎户。
猎户身后除了小豆子,并无旁人。
许瞎子跟着何大辅走到外屋,口中念念着:“我若是不出去,这猎户定然生疑,我还是出去应付他两句,将他打发走了事。”
何大辅不吭声,仍是从柴门缝隙中看着院中的侯大建。
许瞎子站在屋内喊道:“我这两日身子不适,你放下东西就走吧,我不出去了,怕见风。”
“许师傅,你受累劳动一下腿脚,给看一眼。难得猎到一个大家伙,你给掌掌眼,我不信旁人,就信你。”侯大建站在院子中梗着脖子嚷嚷着。
“你出去,将这村野之人快些打发走。”何大辅仍是隔着缝隙,两眼盯着院中之人。
“哎,这侯大建,能耐没有,就是嗓门粗。”许瞎子无奈说着,话语中满是不屑之意。
口中说着,许瞎子将柴门推开一道缝隙,侧身走了出去。
侯大建看到许瞎子的样貌,心中惊慌,一时愣住。
许瞎子走到侯大建身前,压低声音道:“是谁让你过来的?”
侯大建忽地醒悟,口中喃喃道:“啊,是… …是一个满脸麻子的外乡汉子。”
许瞎子心中全然明了,确认了此前的猜测。
“你这狍子么,也没有多大呀,这皮子老些,没什么韧劲。”许瞎子走过侯大建身旁,走向那只地上的狍子。忽地加快脚步,直朝院门奔去。
屋内的何大辅见许瞎子如此,暗道一声:“不好。”
知道被许瞎子耍了,立时想破门而出,去抓那许瞎子。
心念忽地一转,便又顿住身子,仍是俯身在柴门缝隙上看着屋外,屏住呼吸,握紧手中短刀,两眼紧盯着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