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豆子出了院子,不顾腿上伤势,加快脚步便朝何大辅所说那处山洞行去。
大雨过后,虽是红日高升,晴空万里,但背阴处的山路依然湿滑。小豆子腿脚不便,却尽力前奔,走出不远,缝线的伤口便自崩开,汗水渗入,每前行一步,都如针刺般疼痛。
小豆子顾不得许多,知道若是慢了,老何或有生命之危。
寻到那一处山洞,见本就狭窄的洞口处被遮蔽了一些枯枝干叶,若是不熟识路径的外乡人,很难发现这下面竟是一处洞窟。
小豆子扒开一道缝隙,从枯枝间进入洞中。那洞窟不深,前行不远,便见到何大辅的马匹。地上摊着一袋草料,应该是何大辅放置的。
小豆子顾不得许多,从褡裢里取出许瞎子的刀具包裹,返身走到洞口,正待从方才扒开的缝隙中爬出,忽听附近有人说话之声,人声中夹着连声狗吠。
心中一惊,身子后缩,藏在阴暗处,竖耳听着外面。
“大哥,看阿虎的样子,那猎物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咱这一趟或许能猎获一只大家伙。入冬之前,咱也算有储备了。”说话的是一个瓮声瓮气的中年汉子。
“老二,小心点。我看那‘猎物’一晃,倒很像是个人的影子。阿虎如此狂躁,那‘猎物’定是个棋逢对手的活物。若真是人,你我更要当心。阿虎只对外乡人的味道有反应,它如此反应强烈,若那真是个‘人’,那定然是个不一般的外乡人。只有身上有很重的腥气,才会引得阿虎一直追过来。”说话之人声音低缓沉稳,也是个中年汉子。
小豆子听出最先瓮声瓮气说话之人是村里的猎户丁二, 另一人是丁二的同胞哥哥丁大。
二人口中的‘阿虎’是他们兄弟引为自豪的自家猎犬。论机警凶猛,这阿虎在村中各家猎户饲养的猎犬中当属第一。
丁家兄弟因家有猛犬,在村里也一向骄横,除了猎户头李老大外,其他猎户都入不到他们眼中。
小豆子听了二人说话,心中“怦怦”乱跳,暗自揣测道:“丁大、丁二两人口中所说的‘猎物’难不成便是那个杀人凶手?若真如此,我与那凶手躲藏之地竟相距如此近,这一趟真是… …”心中想着,不觉冒出一身冷汗。
山洞外,丁氏兄弟仍然紧紧拉着猎犬的绳索,任凭那阿虎张牙舞爪,不断前窜着那半人高的壮硕身子。
“大哥,不管那是‘猎物’,还是什么外乡人,都得让阿虎找到,再作打算了。”丁二说道。
“那‘东西’藏得深,既然它不露面,我们也只能让阿虎去寻找了。若真是个‘人’,他如此偷偷摸摸,定也不是安顺乡民,必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也不能怪我们放任阿虎了。只是你我要当心,提防那暗处的‘东西’,莫要反伤了我们。”丁大悄声道。
“阿虎,去。”
小豆子听那丁二吆喝一声,知道他应是放开了手中的绳子,任那猛犬去寻找他们口中的“东西”了。
心中一紧,猛地提了上来,自己也不知是为那“东西”挂心,还是为了猛犬阿虎担忧。便只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面动静。
沉默的半盏茶的时分,却不闻外面狗吠之声,心中暗道:“难不成,那阿虎迷失了方向,跑去远处了?”
正思索着,却听外面丁氏兄弟的话声。
“老大,阿虎进到那山洞中这多时候了,不见出来,也不闻叫声,却是反常。”
“拿好手中的家伙,咱过去看看,若是有甚凶险,不要犹豫,先给它两箭再说。”丁大话声中能听出一丝忧虑。
缩在洞口的小豆子听过这两句话,知道丁家兄弟定会向前行去,耐不住心中好奇,便悄悄伏在地上,从藏身的暗处探出头来朝外看去,见那丁家兄弟已经不在洞口,便一点点向洞口爬去。
(二)
小豆子藏身之处距离洞口只有几步之遥,那丁家兄弟精力完全投注在阿虎吠叫的方向,对身侧的山洞全然没有理会,故而没有发现身侧不远处竟然藏着一人。
小豆子爬到洞口,探出半个头朝路径一侧看去,正看见丁家兄弟两人手持硬弓,羽箭已经搭在弓弦上,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朝十几丈外的一棵老槐走去。
小豆子对这里路径熟悉,知道那棵老槐附近便有一处洞窟,比之自己藏身的洞窟更大、更显眼。
丁家兄弟一步步走到那老槐树近旁,探头朝洞窟里张望。
丁二朝洞窟里喊了两声:“阿虎,阿虎。”洞窟内除了两声回音外,再不闻其它声响。
小豆子心中狂跳,已经隐隐猜到那洞窟之中所藏为何,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站起身子,冲出洞口,心中知道那“凶手”的厉害,不敢大声呼喊,俯身拾起一枚石子,朝丁家兄弟扔去。
丁二听得声响,回头见是同村聂大贵家的二儿子小豆子。心中惊奇这“废物”怎地出现在这里,抬手将手上弓箭对准小豆子,仿佛便要开弓射来。
同为猎户,聂大贵的口碑在村里算是最差的。大多猎户都是祖辈靠山吃饭,聂大贵作为一个外来户,本就是村里人的眼中钉。
当年,之所以接收这个山下迁来的农户,一来是聂大贵识趣儿,知道李老大在村里的地位,先上门去央求了李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