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且最为重要的原因是在李老大身上。
那时,李老大刚刚接替了父亲当上了村里的猎户头,正想着要壮大猎户群儿,自己好揽下与镇上皮毛行商的买卖。
毕竟,只有货量够足,才好与商家谈价钱,自己也才好从中腾挪克扣。而要货量足,必要猎户人手多些。
聂大贵主动上门央求迁入村子,正合李老大之意。
虽是如此,李老大仍是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是村里猎户都是祖祖辈辈靠山吃山,近来多有外人迁入,外人多吃一口,便是村人少吃一口。难免村人心中介意。
聂大贵心中明白这道理,便也只有多说好话,好生哀求一条活路。
李老大装出一副同情之态,满脸为难地答应下来。
聂大贵自是心中无限感激。
自此,聂大贵迁入村子,对村上猎户的诸般刁难,对李老大的种种克扣,都是全盘接受,不吭一声。
也正因如此,李老大知道这外来户一家的难处,便也恻隐之心萌动,照顾一二。
而其他猎户,虽碍于李老大的面子,不敢太过为难,却大多从心底里瞧不起聂大贵一家。
毕竟,猎户的地位总是靠手上功夫决定的。聂大贵一个农户半路上山,那手上的功夫就不必说了。
聂小天天性机灵,模样也周正,知道自己家在村中的地位,见到熟悉不熟悉的村人都是大爷、大娘地叫,很讨人喜欢。
聂小豆子却生性木讷,嘴上也不讨喜,比之其父还尚有不如。村人都在背后笑他是个呆子。丁家兄弟在村中骄横,更是平素正眼也不多瞧聂家一眼。
当日山中,丁家兄弟追踪“猎物”到此,忽然见到小豆子,自然惊诧。
见小豆子满脸惊慌,不说话,只是两手慌慌张张地不停摆动。因着以前的一贯轻视,今日见此,也是并不在意,反倒担心这“痴呆”小子耽误了自家兄弟的大事。
那丁二手上弓箭直指小豆子,口中喝道:“滚,滚。”
小豆子一愣,两眼看着丁二脸上那一副强横的模样,心中忽地想起此前村上猎户对自家爹爹的种种轻蔑之态,心中忽地一酸,闪身缩回洞口。
丁老大道:“不必理会那小子,我们先进入看看,我在先,你在后,握紧家伙,小心些。”
丁老二答应一声。两人便一先一后地走进那老槐树旁的洞窟里去了。
小豆子从洞口探出头来,朝那老槐方向望着。
不多时,那洞窟内隐隐传来几声喊叫,只是那洞窟深邃,传到洞外,相隔二十几丈远的小豆子耳中,已经恍惚不可闻。
但小豆子确定自己耳中听到了有人尖叫之声。腹中的心肝肺一时仿佛被人用手攥住一般,气血凝滞,难以呼吸。
忽地,那丁家老大从那老槐旁洞窟内狂奔而出,直朝小豆子藏身的洞窟奔来。
在距离小豆子藏身之处不足十丈远,“扑”地摔倒在地。猛地起身,却又立时摔倒,挣扎着身子向前爬了几步,便动也不动了。
从洞口探出半个头的小豆子清楚看到那丁家老大脸上、脖颈上的血迹,更见那丁老大瞪着两只惊恐的眼睛直视着自己,一只手奋力前伸,仿佛是要小豆子过来搭救。
小豆子心中一慌,忙将头缩回。紧闭上双眼,那陌生的外乡人初入许瞎子住处,举手之间连杀两人的情景又在脑中浮现上来,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过了半炷香的时分,小豆子睁开双眼,侧身探头朝外看去。心中一惊,那丁家老大已经不在那里。再扫视四周,都不见丁家老大的身影。
小豆子心中一凛,已然明白:那藏在洞窟中的凶手将丁家老大又拖回了洞中。
想到那“凶手”方才与自己相距不足十丈,自己竟丝毫不知。一来可见那凶手行事诡秘,毫无动静;再者,自己若是晚些缩头,或在那“凶手”拖动丁老大时,正好探头,与那“凶手”碰面,其结果可想而知了。
如此想着,身上又渗出一身冷汗。
小豆子知道再不能拖延,心中主意已定,回身步入洞内,牵上何大辅的坐骑,放轻脚步,走到洞口。
探身看看外面,见并无人注意,便牵着马匹出了洞口,直朝山下走去。初时,脚步甚缓,越走越急,恨不得一时便到山下。
那马匹甚是懂事,任由小豆子牵着,不挣不闹,一人一马便行到了山下。
行至山下,小豆子长出一口大气,却仍然不敢怠慢,牵着马急急朝许瞎子草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