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被一只脚踩住，摆脱不得，蜷缩着身子，抖个不停。

“你将那本书放下，这小子任你带走，莫要再回京城，江湖之大应有你何大人的容身之地。”陶公公面色紧绷，声音刺耳，显见对何大辅手中之物甚是看重。

“先谢过陶公公不杀。书可以给你，但要依我所言行事。非是信不过陶公公，只是在官场中混得久了，见过背信弃义，食言而肥者甚多，多留点儿心思总是不错的。”

何大辅将撕为两半的书册拿在一只手中，迎风抖了抖，仿佛便要随手散在风中。

“何大人有话尽管直说。”陶公公眯着眼睛，嘴角微微抖动，心中暗自发狠，念着得到书册后，定要令何大辅经历一番苦痛折磨再取其性命。

“先放了那小子吧。他不是江湖中人，你陶公公是大人物，又何必与一个乡野小子为难。”

陶公公脸上一阵发烫，抬起踩住小豆子的一只脚，厉声道：“以老弱妇孺迷惑对手，取人性命的伎俩手段江湖中实在常见，何大人应不会不知。”

“小豆子，还不快些过来，你缩在那里，难不成还等着承接陶公公的赏赐。”何大辅口中说着，朝小豆子用力招手。

小豆子只觉浑身疼痛，一时竟难以起身，便躺在地上，朝何大辅所站之处合身滚去。连续几个翻滚，方才觉得身上有些力气，也不再颤抖，忍着被踩踏处的筋骨疼痛，站立起来，顾不得一身泥水污迹，一步一瘸地朝何大辅走去。

何大辅抬眼看着陶公公，眼角余光注视着不远处的骆世杰。

“何大人还有何求，尽快一次说来，凡事好商量。”陶公公不愿多费唇舌，双目微张，面沉似水，手上骨节“咯咯”作响，只想着尽快拿到书册，再将何大辅挫骨剥皮，以解心头之恨。

“这里往西第一个镇子是小石口镇，我与这小子先行出一一程，我将半部书册放在小石口镇的界碑后面；我再行一程，将后半部书册放在下一个镇子的界碑后。如此，我们得以脱身，你两位也能得偿所愿。”

“哼，何大辅，你在这里戏耍三岁小孩子么？”一旁的骆世杰怒声喝道。

“何大人，你这就没有诚意了。”陶公公手上骨节“咯咯”之声更密，只是远在几丈外的何大辅难以听闻。

“非是何某没有诚意，实在是陶公公手段厉害，我今唯有这本书册保命，实在不得不妨。”何大辅又抖了抖书册，书页“哗哗”作响。

“我若要你现在放下书册，放你二人离去，你定然不信。这样，我们各退一步，你将半部书册交给这小子。从这土地祠往南一条山路，虽是乡间小路，却也通大路。可以让这小子先行一盏茶时分。等他走后，你将剩下半部交给我。再让骆世杰牵马陪你去寻那小子。你最后将后半部交给给骆世杰。到时，你骑马远去，我们回京复命，从此各不相干。你看如何？”陶公公缓声说着，面无表情，双目半张半闭，一双眸子紧盯着何大辅。

（三）

何大辅脑中转念，忽地一阵昏晕。自知多日来没有真正休息，经此一番，身体精神更加疲累，难以专注。

陶公公的话传入耳中，只觉可行。毕竟已经看过那书册，并无有用信息，能以此换得脱身之机，并不亏欠。

“我可以先给你半部，但剩下半部，就只能骆世杰一人陪我去取，你陶公公留在这里，就不烦劳你挪动脚步了。你可答应？”何大辅听了陶公公之言，心思活动，觉得可以一试。

“自然，我只要书册。书册到手，何必为难你们？”陶公公朗声说道。声音刺耳，听来颇令人不适。

“好，那就依陶公公之言。”何大辅口中说着，将半部书册交到小豆子手中，“小子拿好了，腿脚麻利些，去前面等我。小心饿狼野狗，仔细寻个地方藏好身子，等我到来。”

小豆子接过书册，满脸迷茫，一时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小子，没听到你主子说什么吗？还不快些走，从那段断墙出去，沿着山路一直往南，可到大路上。还傻愣着什么，还不快走。小心雨后山路湿滑，可不要一时着慌摔了自己。”陶公公语声和缓说道。方才那个单手掐颈，用脚踩踏小豆子的恶人一瞬间竟对他生出关心呵护之感，颇有些唐突。

小豆子一手拿着半部书册，仰头看着何大辅。

何大辅心中气恼，恶声道：“小子还等什么，还不快些走。”

小豆子不再怠慢，转身朝土地祠外走去。

“小子，可不要走错路，一条山路向南。若是行错，你家何大人可无处寻你。”陶公公不忘在背后叮嘱。

小豆子从土地祠南面断墙出去，沿着唯一山路，一直朝南快步而去。

陶公公看着小豆子远去的背影，脸上泛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