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豆子被乞儿打昏,绑至一处陌生场所。
天已经大黑,四周人声嘈杂,围着一个被一众称为“堂主”之人。
小豆子双手双脚被绑,置于地上,不能得见那“堂主”的真面目,但每当那人说话,都能引来一阵呼应之声,可见那“堂主”颇受拥戴。
而人们口中多次说起的“正事”更引得小豆子心中好奇,一时忘了自己身处险境,生死难料。
是时,月明星稀,已是半夜时分。那“正事”已然开始。
那主持王长老口中所说“第一桩”的当事人何富贵开口说话。
他先是将某人骂了一句,引得人群中一阵哄笑,继而高声说了起来。
他所说之事令小豆子听来颇为意外,本以为是江湖纷争之事,却并不是。
只是民间琐事,仔细听来却又着实令人侧目。
那何富贵朗朗说来,颇有些说书人畅聊古今之感。
县城里,一富商名唤田守礼。
田守礼祖上在朝廷当官,据说还是京官。可惜家门书香难继,后代子孙不喜读书,科举无望,便转而经商,在京城开了一家绸缎庄,生意兴隆,家境殷实。
田家后代子孙多人都从事绸缎买卖,在京城周边广开店面,生意从京城扩延到北直隶各府州县。
这田守礼在县城开了一家名为“十里锦绣”的绸缎庄,除去丝绸,兼营棉布生意。富贵之家,平民百姓皆为主顾。
有着亲族一众互相帮衬,生意得便,自是财源广进,顺风顺水。
田守礼常与人说,曾经祖上为官,现今京中有人。凭此噱头,更与县官交好,称兄道弟,平素好谈京城中事,关外战事,西北民变都会在他口中褒贬一番,自诩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常是一副忧国忧民之态。
毕竟是生意人,口中不谈生意,心中却处处是生意。
自打田守礼在县城开办绸缎庄以来,城里原有的三家布庄中已有两家被其吞并,只余一家名唤“周记布庄”的百年老店,尚在支撑。
周家店铺不大,只卖一种坚韧耐用的厚实棉布,家传手艺,自产自销,有固定主顾,与田家的“十里锦绣”各自经营,并无冲突,本可以相安无事。
天下总有好事者,也总有渴求虚名之心。
时常有人与田守礼说起:若是吞了“周记布庄”,县城里绸缎布帛生意便尽在田守礼手中。甚至有谄媚之人早早送出了“绸缎大王”的称号于半真半假中直呼。
田守礼表面推却不认,心中却甚是受用。心底里便自然生出要吞并“周记布庄”,一家独霸的念头。
本以为“周记布庄”一家小店,吞到口中应该易如反掌。
田守礼托中间人过去打问,却都被“周记”主事周全一口回绝。
为表诚意,田守礼咬咬牙,狠狠心,亲自跑去“周记”一趟,开口说出收购价格,并承诺长期从周家进货。
自以为诚意十足,应该会得偿所愿。不想,那老板周全浑然不听,更厉声斥责,将田守礼赶出店门。
眼见吞并无望,加之被周全无礼推出门外,自认为是受了奇耻大辱,田守礼心中生了恼恨。
事已至此,于田守礼心中,已经不是收购与否,而是事关颜面的大事,只想伺机报复,严惩这不懂事的“恶人”周全,一吐心中恶气。
(二)
田守礼此前因长途运送货物,与县城镖局有过几次往来。
与镖局镖头贺三相识。知道贺三认识江湖人物,便刻意邀请贺三于酒馆私会。将在“周记布庄”受辱之事说了,让贺三找几个江湖朋友,教训一下周家。
贺三酒水下肚,酒气上头,听了田守礼所说,自是满口答应,拍胸脯承诺定会帮忙。
贺三话已出口,自然不能吞下。
更因收了田守礼以办事之名塞下的银子,便确实真正上了心。
许了银子,自然有人卖命,不几日,贺三便通过县城外帮会中人,寻了三个外来流民。
田守礼经贺三介绍,在城外一家小酒馆中与三个外地人见了面,当即便掏了三十两银子,一人十两分了。更许诺事成之后,每人再给三十两。
三个外地人年岁不大,此前也在外地做过类似勾当,见雇主出手大方,更是满口保证定会令雇主满意。
之后一天,贺三带着三人中一个去“周记布庄”门口,给他指认周全样貌。
贺三装作主顾登门,与老板周全闲话中得知他大致一个月回村一趟取货,心中便有了安排。
自此,三个外地人中的一个扮作乞丐,在“周记布庄”附近长期守候。
另外两人按照贺三安排,守在城外周全回村的路上。其间一应吃食耗费都由田守礼供应。
(三)
等了半月,那一日周全店中存货见底,便照例回村取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