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大牙述说完一段公案,齐堂主出面决断。
齐堂主对吴世宝父子二人各问了一个称不上问题的问题,再不多问,并迅而得出:上天,入地之问。
场上众人大多高声呼喝:上天,上天。
一阵嘈杂之后,场上忽地寂静下来。那寂静中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小豆子看不见场上,只觉那一段寂静仿佛一座无形巨像压在身上,令其呼吸不得。
从此前场上问答,及场下众人的反响,小豆子已可大致猜到那寂静之中正在发生何事。
虽不知事情如何操作,但结果应该无异。
想起第一桩公案那“罪犯”田守礼被齐堂主断为“入地”之后,场上也有一段寂静。如此想着,忍不住身上阵阵发凉,打了两个寒颤。
寂静之后,场上传出几声叫好,继而复又嘈杂起来。
“诸位兄弟,现在请葛顺兄弟上来,听他讲说一段公案。”
王长老的话音将场上嘈杂压下。
不多时,场上传出一个粗壮的男子声音。
“众位兄弟,今日老葛带来的这段公案与前面不同。那些都是官家富人欺负咱穷苦小民,自是可恨,该杀。而我这段公案,却是穷苦人对穷苦人下手,更有帮中兄弟牵连其中。你们说说,这岂不是更加令人心寒,更要严加惩处。”
名唤葛顺的男人粗着嗓子,狠声嚷着。
四下一片安静,大家都等着葛顺讲出事情缘由,并无人接话。
葛顺见无人附和,也不再多言,便粗声讲出一段公案来。
(二)
近来天灾不断,庄稼歉收,流民四起。
近年多有流民来此,在城中寻不到落脚地,便在城外与村民杂居。多是出卖劳力讨一份吃食以求活命。
南门城外有一刁民名唤聂二楞,这人与丐帮中人多有来往,且不多说。
这聂二楞爹娘早亡,无亲无故,孤身一人。平素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不事稼穑。只凭一股蛮劲,几分力气,明里帮人讨债清欠,暗里做些拍黑砖,打闷棍的营生,以此度日。
聂二楞看准近来外乡游民日多,便纠集几个本地泼皮,为了几许银钱,干起了丧尽天良之事。
几人盯住那带着幼小女娃的外乡人家,寻找机会下手抢人。得手之后,便卖去外省的烟花之地,以此牟利。
因之外乡人家无亲无故,平时忙于生计,对子女本就疏于关照;聂二楞几人又是瞅准机会于白日无人时下手,出手狠辣,先打昏女娃,再用口袋装人,备有驴车,短时间便运至外省。
聂二楞几人分工配合,各司其职,便是其间偶有被人撞见,却也无人敢惹这些地痞恶人。
缘此,这伙歹人竟连连得手,实令人道沦丧,天地蒙羞。
近些日,聂二楞几人更做下一桩伤人害命之事。
他们绑架一女娃时,被邻近一户人家几岁的男娃撞见。那男娃大声呼救,竟被那聂二楞捉住手脚,直扔到附近河塘之中。
男娃的呼救之声引来男娃在家的父母。那男娃父亲有病在家,其母看护左右,一家三口不想竟祸从天降,遇到如此恶事。
聂二楞几人既被撞见,恶胆滔天,不想快些停手脱身,竟想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几人打昏那对夫妻,将两人一并都扔到那河塘之中。有兄弟或有耳闻,这便是前几日三合镇上的一门三口的沉塘惨案。
官府无眼,断了个生活无着,举家投塘。实在是草菅人命。
既然官府无能,苍天无眼,那便只能由咱们兄弟替天行道了。
昨日我老葛并手下兄弟将聂二楞几人捉拿到手,只等今日堂主明断,令恶人终有恶报,冤屈得以昭雪。
葛顺粗声粗气将这一段公案简短讲完,从其语气之中,仍能听到他心中怒气郁积。
“葛兄弟既已说完,那便将聂二楞几人带上前来,让堂主审问吧。”王长老开言道。
“几位兄弟,将那几个狗东西带上来。”葛顺大喊一声。
(三)
场上一时屏气,俱都翘首而望,个子矮小的,便踮着脚,抻着脖子,努力朝前眺去。
小豆子心中不解,不知大家为何对这一段并无多少曲折悬念的公案更为关注。
“奶奶的,姓葛的,你不仗义。你们不去捉那些富家大户,只与我们兄弟作对,你还是丐帮兄弟吗?”一个愤怒嘶哑的声音刺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