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总是哭哭啼啼,天熙帝心下涌起厌烦,“成大事者,何能像你这般如此卑躬屈膝?”
“陛下教训的是,”祁王哭得眼泪哗啦,“只是茜娘临终前……”
“行了行了,茜娘茜娘,茜娘都去了十几年了,你还茜娘!”
天熙帝揉着眉心,听厌了,“你先下去吧。至于太尉一职……九弟既不想当就算了,朕也不难为你,拿了你的大司马一职,总得有人补上,你说一个人选,朕就准了。”
祁王心跳极快,“陛下,大司马位高权重,臣弟不敢贸然推荐。若是被说成党争之嫌,臣弟惶恐难安。”
“你倒是谨慎,天天不是惶恐就是不安!”
就在那一刹那间,天熙帝声音蓦地变得格外尖利刺耳,他眉心猛跳,扶着金龙手柄坐下,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摔碎,面露狰狞,忽觉眼前金光闪现,晕头转向。
内侍见状,忙递上玉葫芦。
取出一颗红褐色丹药,再饮一杯色清若谭溪的茶水,天熙帝的情绪好似缓和了一些,对祁王微笑道:“罢了,九弟的考量未必没有道理,朕身子不适,你先下去吧。”
那笑容,落在祁王眼中便显得十分诡异。
祁王瑟瑟发抖,不敢多问,“是,陛下。”
待出了幽清宫,在烈阳的照耀下,沿着甬道走了不知多久,他颤颤巍巍地扶着一棵柳树,身后仍旧是汗涔涔一片,他咽了口干唾沫,喃喃道:“定王……”
随从章淙慌忙四顾,小心道:“王爷!”
祁王惶然失神如噩梦惊醒,“我刚才说了……那个人?”
“是,王爷,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织蝉司耳目众多。”
祁王转身看向高处的幽清宫。
定王兵败被俘,与天熙帝对峙时,他在场。定王痛陈对方弑父弑兄,不配为人。天熙帝气煞,露出的表情,正如刚才那样,那一刻,令他真的畏惧至极。
他记得后来,天熙帝刺了他上百剑,不成人形,将定王曝尸荒野,杀光他的子孙后代,永世不得入皇陵。
祁王狠狠咬牙,咬破了舌头,满口的血腥味。
“对,快走!”
幽清宫中,响起丝竹声,轻灵若仙境。
天熙帝打坐调息,侧目轻瞥桌案上的金印紫绶和华丽的虎符,静思道:“朕尚未想到,祁王竟这么不中用,胆色如此之小。还以为他能多撑一会呢,原来是朕高估了他。”
金银宝在一旁扇檀香扇,道:“祁王爱子心切,约莫是吓坏了。”
天熙帝闭上眼睛,“薛王母族卑微,朕不信他会畏惧。世子遇刺一事只是幌子,托词而已,有意闹大,好让他有借口说事罢了。他是害怕最终变成光阳侯那样,交出兵权和官职,想急流勇退罢了。这可是朕的亲弟弟啊,朕难道还会猜忌他吗?难不成天下人都认为,朕是多疑君王?”
“奴才侍奉左右,只知陛下仁心治国,所惩处的如光阳侯皆是奸佞之人,实乃天下百姓之福运。”
扇子一来一去,檀香悠悠,天熙帝心中渐舒坦,微微弯起唇角。
象征兵权和军权的虎符,流光溢彩。
宜国最是富庶,故而这虎符的材质乃是上等金玉,流光溢彩,恰如引得无数人垂涎三尺的至高权利。
如今收在手里,天熙帝心中倒起了几分手足怜惜之情。
“赏赐祁王黄金丝绢与珍贵药材,派太医每日去定时医治祁王。”
金银宝应声,“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