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狗，那你叫什么？”柯铭问。

“我叫阿布拉姆斯。”

“嗯，这名字挺好听的。”

“那当然。”阿布拉姆斯洋洋自得地说。

柯铭却笑了起来，笑得很诡谲。

阿布拉姆斯挥动着翅膀，栖息到柯铭的肩膀上，不安地扭动了下小小的屁股，警觉地问：“老大，你在笑什么？”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就没读懂我的笑意呢？”柯铭反问。

“老大，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究竟是在夸奖我，还是损我。”阿布拉姆斯委屈巴巴地问，“不行，老大，我得想一想，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柯铭摇摇头，笑着说：“没有。我只是很欣赏你。”

“真的吗？”阿布拉姆斯一喜，“那我要好好表现才行！”

柯铭点了点头。

他们继续穿梭在人流涌动的步行街，放眼望去尽是热闹繁华景象，周围各种吆喝声、嬉戏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一路上，不时有人向他递小卡片、广告宣传单、桑拿贵宾卡或者是制各种假证件的联系电话，更有大胆的招嫖卡。

他一概置之不理，快步向前走去。

初夏的风，辨不清方向，像个鲁莽冲撞的少女，不时地撞击着他的身体，轻抚着他的脸庞，撩拨着他的发丝。

风在咆哮，街边的植株在摇曳，枝头的树叶在飞舞，空中的雾霾在飘荡，路边的建筑物也随着他的脚步在移动，一切看上去都像是在旋转。

不多时，柯铭在一家牌匾上挂着【诚信典当】的铺面门前停下，当铺内部的空间狭长而深邃，仿佛一条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神秘通道。一排排货柜整齐地排列在两侧，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每一件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金属器皿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银器则散发出一种古朴的韵味，陶瓷和玉器则显得温润而精致。

在货柜的显眼位置，还摆放着一些珍贵宝石，它们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令人目不暇接。各式手表则静静地躺在精致的展示盒中，仿佛在诉说着时间的流转和岁月的沉淀。此外，还有一些形状各异的玩偶，它们或可爱或诡异，给整个当铺增添了几分神秘和趣味。

柯铭的目光瞬间便被这些玩偶吸引，且视线迅速的在这些形状各异的玩偶当中游移，有些玩偶只有他手掌那么大；有些玩偶却几乎与他的身高相当；其中一件玩偶就像是各种怪物的缝合体，看起来十分诡异；还有一件长着三只脑袋的玩偶，有粗壮的六肢、血红的眼睛，尖利的獠牙和利爪，以及布满倒刺的尾巴，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恶魔。

然而，最为吸引他注意力的是一件犹如精灵般绝美艳丽，且栩栩如生的女性玩偶。它有着一张绝世容貌，长发披肩，宛若天上的仙子；眼睛是碧绿的，眼尾弯曲、眼眸中带着一抹忧伤，竟是如此真实；嘴唇则薄厚适中，唇瓣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如同被谁轻轻吻过一般；甚至身后还有着一对像一层薄薄的纱似的羽翼，在若有若无的风中缓缓扇动，仿佛下一秒就能腾空而起。

这些无一不在展示着它的完美，柯铭盯着这件玩偶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它看起来十分神圣、华贵、梦幻且迷离，让他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它，去探索它的奥秘。

柯铭的心中竟不自觉的涌现出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将这件玩偶买下，可他又在犹豫该不该去买下它？买下它后该怎样处理呢？

但他很快便强迫自己收敛起贪婪之意，这件玩偶是一个死物。

他将手缩回来，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疯掉了，居然对一件死物产生了占有的想法！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瘦削干瘪的老者，他的皮肤如同被岁月侵蚀的古老书籍，布满了皱纹和斑点。一双深陷的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秘密。他的手里拿着一根鸡毛笔，在泛黄的纸张上写写画画，字迹犹如蜿蜒的溪流，时而平静，时而湍急。他偶尔抬头打量一眼来客，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忙碌。

柯铭收回思绪，把背包放在柜台上，取出里面的东西，摆了一桌子，一边说：“老头，这些都当给你了。”

老者闻言抬起头，慢吞吞地走到柯铭面前，抬起枯槁般的手掌，从柜台上拿起一块手表，仔细查验真假。

柯铭的目光也随之望去——经典的蚝式外观，配以黑色陶瓷旋入式表冠和按钮，防眩光处理蓝宝石水晶表壳和底盖——一看便知不同凡响，价格肯定不菲。

然而，就在他心中如此臆想时，老者的脸颊却闪过鄙夷不屑的神情，随即将手表单独搁在一旁，接着又拿起一枚镶嵌着一颗红宝石钻戒，仔细端详。

老者的动作非常缓慢，像一只迟暮的老龟，每拿起一件东西，就要花一段时间去研究，确保万无一失。

柯铭一直静立在原地，一言未发，他在等待着老者一一验货。

“这块黑水鬼是仿冒的，还有这枚戒指上面的宝石也是假的，这条金项链是包金的，里面都是白银，还有这个……”老者指着堆在柜台上的各种物品，絮絮叨叨的说，“剩下的这些是真的，我给你估个总价，五万。”

柯铭一愣，疑惑地看着老者。这与他心中的预期，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怎么了？你嫌少了？”老者眯缝着眼睛盯着他。

柯铭拿起柜台上那块高级沉稳且质感饱满的手表，认真的端详了好一会，谨慎地询问：“你确定这些都是假的？要不要在仔细检查检查？”

老者却不着急回答，而是掏出一盒宇宙牌香烟，缓慢地拆开包装后，从里面捏出一根，含在嘴里，旋即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喷出袅袅白雾，这才不急不躁地开口：“我们诚信典当不虚假、不欺诈，不强买，不强卖，诚信经营，按章纳税，注重信誉，童叟无欺。”

他顿了一下，像个老烟鬼似的连忙续上一口，待吐出烟雾后，方才继续说道：“你如果怀疑的话，大可以拿到别的当铺去鉴定。”

柯铭盯着手表看了半晌，又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老者，他的脸上挂满皱纹，皮肤苍白粗糙，像常年累月晒不见阳光似的；但他的眼睛明亮犀利，炯炯有神，透出一股与众不同的睿智和稳重，令人信服。

“是要现金，还是转账？”老者的语气淡然自若。

“给我现金吧！转账不安全。”柯铭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请稍等。”老者点点头，把抽完的烟屁股扔进垃圾桶，转身走进放置保险箱的里屋。

就在老者进去拿钱的时候，柯铭已经将戴在手腕上智能手表取下，把仿冒的黑水鬼手表替换上，那枚红宝石戒指和金项链也分别戴在手指和脖子上。

虽说都是假货，但这块劳力士手表做工极为精美，白金戒指上镶嵌的红宝石也是熠熠生辉，在配上金灿灿的项链，看上去颇有派头，不识货的人恐怕认不出是假货。

没一会儿，老者便拿着五捆钞票从里屋走出来，放在柜台上，同时神色复杂的望着面前换了一副派头的年轻人。

仿佛是在说：年轻人穿戴假货，满足虚荣心、装土豪大款，这都没问题。但你好歹别当着我的面啊！这让我很尴尬！

柯铭却毫不在意老者的眼神，而是伸手从那几捆钞票里，随意的抽出几张钞票，验了验真假，确认都是真钞后，随即就把柜台上的几捆钞票塞进背包里。

老者微怔，这家伙难道就不考虑下他的感受吗？

离开诚信典当后，柯铭就走进了隔壁的手机维修店，把那些杂七碎八的手机全都给处理了，大概卖了二万来块。

“老大，别忘了给我加薪。”阿布拉姆斯扑棱着小翅膀，在柯铭的面前倒飞着，蓝色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你个二货，真是没出息，整天就惦记着这点破事。”柯铭瞥了它一眼，不耐烦的训斥。

“我跟着你出生入死，帮助你铲除罪恶，保护你毫发无损，照顾你日常起居，陪伴你形影相随，”阿布拉姆斯义愤填膺的反驳道，“你竟然说我没出息？太伤我自尊心啦。”

柯铭懒得搭理这货，继续往前走着。

阿布拉姆斯见状，立马扑腾着翅膀，紧追上来：“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想反悔了吗？”

“你能不能消停一下，吵得我脑仁疼。”柯铭的话里透着些许烦躁。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给不给我加薪？”阿布拉姆斯似乎很有怨气，喋喋不休地抱怨，“我承认我贪婪、自私，但我对你忠贞耿耿，绝无二心呐！你就不能对我友善一点？”

“行了，下个月给你加二百五。”柯铭揉揉额头，实在受不了这二货的呱噪，不耐烦地答应。

“为什么是二百五？”阿布拉姆斯一怔，有些委屈地撅着嘴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你却吝啬到这种程度……呜呜呜……我的命运真的很悲惨……”

“那就再加一个二百五，这总行了吧？”柯铭挑眉看着他，似乎在等着它开口讨价还价，“再说了，我已经很慷慨大方啦！”

“那个……”阿布拉姆斯犹豫着，“老大，你可不可以后面加一个零？”它试探性地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柯铭的表情变化。

“你觉得可能吗？”柯铭斜睨着他，“自从你跟着我，我是包吃包住，每月还给你发薪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啊？”

“我……”阿布拉姆斯低着脑袋，声音小的像只蚊子，“我也想过有钱人的生活，我想要更多更好的东西。但是，但是我也知道我这样做很无耻，很贪婪……”

“那就闭上你的嘴，不许废话！”柯铭打断它，“你要知道，我给你的已经很好了！”

“呜呜……可是，我渴望拥有更多、更美好的事物啊！”阿布拉姆斯抬起脑袋，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乞求，“老大，求你了，我不想当一无所有的穷鬼。”

“别哭丧着脸，好像天都塌了似的。”柯铭轻轻抚摸着它的头顶，语气中带着鼓励与安慰，“只要你能紧跟我的步伐，脚踏实地的努力，我保证，那些你梦寐以求的美好，定将一一为你呈现。”

“真的吗？”阿布拉姆斯的眼眸瞬间闪烁起耀眼的光芒，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老大，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你不会骗我吧？”

“千真万确。”柯铭勾勾嘴角，义正言辞地回答，“绝无虚言！”

小恶魔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它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就好！老大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做好事情，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