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说到话他满不在乎,只是一味的冲着站在一旁正收拾药箱、眉头紧锁的老徐,用那洪钟般响亮的嗓音爽朗地笑道:“我跟你讲老徐,我这身子在北境那可是出了名的好,战场上受了什么伤,压根不用管,随便捱一捱就能好得差不多。”
齐国忠一边笑着,一边扯下腰带:“想当年,我被敌军的长枪直直刺中肩胛,那血汩汩地往外冒,我愣是咬着牙,在营帐里躺了一夜,第二天就又能提刀上马杀敌了!所以老徐你就把心揣肚子里吧,你只管给我包扎,剩下的我自己来,别婆婆妈妈的,咱都是过惯了刀头舔血日子的糙汉子。”
言罢,他双手利落地解开甲胄上的系带,三两下就褪去了那身厚重的防护,袒露着上半身。
刹那间,健硕得如同铜浇铁铸般的肌肉毫无保留地裸露在潮湿阴冷刺骨的空气中,每一块肌肉都充满着力量,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紧绷,肌肉的线条更加明显。
他那粗壮得堪比成年男子小腿粗细的手臂好似一对铁钳一般,猛地一把拉住老徐的衣袖,脸上堆满了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继续笑嘻嘻地说到:“老徐你放心,只管包扎,不会有人知道的。沈虎也不会去说的,你说是不是沈虎?”
一边说着,齐国忠还不忘朝沈虎挤眉弄眼,那眼神里既有几分不容拒绝的霸道,又透着些同袍间的心照不宣,仿佛在说 “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这点小事可不能掉链子”。
沈虎站在一旁,目睹着齐国忠这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模样,无奈地撇了撇嘴,心里暗自腹诽:这齐将军啊,每次都这么莽撞,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再说我既然是世子殿下安排的,怎么可能瞒着世子殿下。
想着,便自顾自地将脑袋转到一边去,不想去理会齐国忠对他的暗示,装作没看见他的小动作,目光投向一旁的堆满药草的桌案上。
齐国忠见他们这般模样,不由得有些恼了,腮帮子微微鼓起,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赌气,不好气地说到:“不是,你们说句话呀,老徐来给我包扎。”
老徐抬眼看了看齐国忠,眼神中透着焦急与无奈,他微微张嘴,刚想言语,却又生生止住,转而眼神示意,向着门外看去。
齐国忠一脸疑惑,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皱着眉头说到:“老徐你眼睛怎么了?进风沙了?”
说着,还伸出手在老徐眼前晃了一晃,那手掌宽厚粗糙,掌心和指腹上布满了战场上磨砺出的硬茧,每一个硬茧都是一点一点的被武器磨出来的。
沈虎看见老徐的眼神,心下一惊,忙顺着他的眼光看向了门外。只见苏温言身着一袭锃亮的甲胄,甲片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冷峻的光。
他身姿挺拔修长,宛如一棵苍松傲立雪中,面容白皙如玉,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步伐轻盈却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缓缓地从外面走来,径直走向了齐国忠。
那甲胄之上,偶尔可见几处细微的划痕,那是苏温言之前作战时留下的刀痕。
沈虎看见苏温言进来,先是一愣,随后本能地想要开口行礼,却见苏温言将修长如竹的手指轻轻放在了唇边,那指尖如玉,骨节分明,示意他不要说话。
沈虎见状,连忙闭上了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示意,大气都不敢出,身体还不自觉地微微绷紧。
而一边的老徐也心领神会,知晓此刻不便再向齐国忠示意,便只是自顾自地对着齐国忠说到:“齐将军,不行呀,还是听老夫的吧。”
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持,有着医师对待患者所独有的威严。
齐国忠却仿若未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执拗里,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开口说到:“没必要这样麻烦,你要是不给我包扎,那我就自己来。”
说着,齐国忠便作势要上手抢起老徐放在一旁木桌上的纱布。老徐见状,神色陡然一紧,连忙护住身边的纱布,仿佛那是他的命根子一般,开口说道:“世子殿下,你快劝劝齐将军吧,世子殿下。”
老徐一边护着纱布,一边向后撤去,脚步慌乱却又带着几分坚定,开口向着苏温言说道。他深知这伤口若是不妥善处理,日后落下病根,齐国忠这勇猛无双的战将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诶诶,老徐你别跑啊,世子殿下要去找薛贵怎么可能来这里,你就给我吧,世子殿下发现不了的。”
说着齐国忠也顺势站起身来,他身形高大,一起身便如同一堵墙般,带起一阵风,抬腿就去追老徐。那大步迈开,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微颤动,尽显急切。
苏温言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门口处,面带微笑,平静的看着老徐和齐国忠。别瞧着老徐年过五旬了,但他的身子骨可是出了名的硬朗,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丝毫不输年轻小伙。
他也是王府的客卿,是医学名门丹灶谷出来的,一身医术了得,在这北境之地算是当今翘楚。
丹灶谷,那可是无数医者心向往之的圣地,能从那里出师的,无一不是医术精湛、精通药理之人。
也许就只有跟在北辽王身边多年、经验老到的张医师,在太医院任职、专为皇室贵胄诊治的李太医,以及丹灶谷那神龙见首不见尾、医术通神的谷主孙邈能压过他一头。
平日里,老徐凭借着一手高超医术,不知救回了多少在战场上濒死的将士,在这军中威望颇高,众人见了都得尊称一声 “徐先生”。
可此刻,面对齐国忠这头倔驴,他也是满心无奈,只能寄希望于苏温言能出面镇住这局面。
两人就在房间之中追逐,互不相让,一时间有些鸡飞狗跳。
“咳咳。” 就在齐国忠和老徐你追我赶、闹得不可开交之际,苏温言微微扬起下巴,清了清嗓子,稍微咳嗽了一嗓子。
别看这咳嗽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记闷雷,在这小小的房间内炸开。
苏温言暗中运气,以内力将这细微的声响推送出去,使得声音稳稳地传入屋内每个人的耳中,即便是在齐国忠和老徐这般吵闹的情形下,也能听得异常清楚,不容丝毫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