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的服饰，与传闻中将军的着装细节极为相似，胸前那枚象征着军权的虎形玉佩，雕刻精美、气势不凡，更让沈翊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此刻，沈翊的目光投来，杜城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像是被烈火灼烧。

他不敢直视沈翊的眼睛，慌乱地将视线移向别处。

“沈画师技艺超凡，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杜城开口，声音低沉醇厚。

沈翊微微欠身，微笑道：“杜将军谬赞，不过是如实记录，不及将军保家卫国之功。”

一阵微风吹过，吹起沈翊鬓边的一缕发丝。

杜城望着沈翊，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早知今日，当初就多读些书了。

如今在旁人面前，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尴尬，尴尬呀！

就在杜城满心窘迫、无言以对之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玉佩碰撞声，原来是宫中的一位女官前来传旨。

女官身姿婀娜，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近前，先是向杜城和沈翊行了一礼，而后脆声道：“将军，大典仪式即将进入下一环节，需要您前去坐镇。”

杜城这才回过神来，心中虽有万般不舍，却也只能向沈翊拱手告辞：“沈画师，若有缘，改日再叙。”

沈翊微笑着点头回应：“将军公务繁忙，有缘再会。”

目送杜城离去，沈翊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画卷之上。

手中画笔游走，可脑海里却时不时浮现出杜城那略显局促又带着几分真诚的模样，笔触也因此微微顿了几下。

早就听闻大楚有一将军，威名赫赫，战功无数，沈翊本以为那是个浑身散发肃杀之气、难以亲近之人。

可今日一见，杜城那英武外表下藏着的质朴与羞涩，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可惜……

不是一路人，终归不同路。

自己不过是个醉心于笔墨天地、逍遥自在的画师，向往的是山川湖海的宁静与纯粹，以画笔记录世间的温柔美好；而杜城身处朝堂权力中心，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每日都在波谲云诡的局势中周旋，面对的是生死杀伐、家国兴衰。

他将那幅完成的春日祭天大典画作呈给皇帝后，便婉拒了所有宫廷的邀约，一心只想要回到自己位于京城郊外的小院。

“沈画师这就要走了？”

沈翊闻声转身，见是方才那位传旨的女官，她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此刻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沈翊礼貌地回以微笑：“我留在此处也无甚要事，便想着回去完成未竟的画作。”

女官掩嘴轻笑：“沈画师可真是一心扑在画艺上。不过，将军特意嘱托，让我告知画师，若之后有闲暇，定要再与您畅聊一番。”

杜城那略显局促的模样又在他脑海中浮现，沈翊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面上却依旧平静：“有劳姑娘转达，怕是在下无瑕相约了。”

女官也不再多言，只是又行了一礼：“那便不打扰画师了，望画师归途顺遂。”

道完，女官也就离开了。

沈翊垂眸，他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来，将画笔、颜料、宣纸一一仔细整理，放进特制的木箱里。

杜将军……

后会无期。

怕是无法应您的邀约了。